崇禎并沒有追問，而是陷到沉思中。

五月初三，上海致來報，名單上的人已經全部抓到。

到五月十三日的時候，所有人都被扔到了鎮司衙門。

先是經過錦衛的審訊，隨后所有人被提到刑部和大理寺。

這是一場震驚國朝的大案，刺殺皇帝，無疑是挑戰了現有的大明秩序。

從底層邏輯來說，皇帝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利益。

他在位期間，整個大明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發展。

無數人是新政的益者。

皇帝在民間的威，已經超越了歷代明朝皇帝。

五月十五日，顧炎武剛在海淀新區做完社科調研。

休息之余，他跑到一間茶樓去喝茶，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

顧炎武有些疑，走到樓邊張過去。

他看見一隊隊人正在大街上行走，為首的是一個青年人，舉著旗幟，正大聲喊著：“捉拿兇手！嚴懲兇手！”

后面的人跟著一起喊道：“捉拿兇手，嚴懲兇手！”

都是年輕人，最小的差不多十五六歲。

從著就可以判斷出，他們都是學生。

“大人，他們這是在游行？”顧炎武手下的一個主簿管說道。

“這還用問嗎？”

“那他們所說的捉拿兇手是指？”

他話剛說出來，就有一個年輕人握著拳頭大聲喊道：“皇帝陛下是大明的再造者！現在有人要行刺陛下，我們要聯合起來，把這些人全部抓住，讓他們得到懲罰！”

“這些人是妄圖顛覆國朝！這些可惡的資本家！大家都來讀讀《階級論》吧！”

“打倒資本家！打倒資本家！”

“……”

他們群激昂，似乎有發泄不完的力。

那主簿說道：“大人，這些學生在這里游行，恐怕不妥吧，會不會擾秩序，給非法之人鉆了空隙？”

顧炎武說道：“這事你就不要嚇摻和了。”

他站在那里掃了一眼下面四面八方，周圍有不人在圍觀，還有不人加到他們的行列中。

如果說這件事沒有禮部在背后撐腰，顧炎武是打死都不會信的。

在普通人來看，這是簡單的游行。

但在他看來，這其實是政治威懾。

朝廷對民間的治理，已經從直接定罪、大殺，開始往輿論和司法結合轉變。

直接定罪和死，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但如果從輿論和司法兩個層面去做文章，完全可以起到更大的威懾作用。

例如現在這件事，禮部作為皇帝邊對外宣發的部門，必然會從輿論戰中開始著手。

而此時的游行示威，只是個開端。

顧炎武了額頭上的汗，喝了幾口茶，便結賬走下去。

他跟著人群一路走。

他是做社會科學研究的，這種況，對他來說，無疑是難得的題材之一。

人群越來越多人，從最開始的一百多人，迅速壯大，并且敢來參與的學生也越來越多。

而在半路上，加進來的民眾也越來越多。

他們都有一個夙愿：懲罰兇手！

到下午兩點鐘的時候，北京城的游行傳到閣，隨后又傳到立法院，軍政院，震驚了朝廷各個部門所有員。

有人將這件事上報到宮。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令人更加震驚的是，五月十六日，上海也發了同樣的游行。

隨后的時間，濟南、沈、天津、登州、海州、廈門、廣州、武昌、開封、太原、西京長安、都，甚至連吐魯番，都出現了游行示威。

一時間，各地游行示威的消息，通過電報傳到北京來，滿朝震驚。

民間第一次發出如此規模的游行。

顧炎武對崇禎二十一年五月的這一次游行，做了一個非常煉地總結：意識形態覺醒之后的一次實踐。

各地的報紙上刊登了關于這一次游行的新聞，短時間，在各地引發了熱議。

甚至從城里買東西回到下鄉的一些人，也坐在村頭議論著。

村里的一些老人，則臉紅脖子地罵著：“那些人太不是東西了！我家里二十年前差點死！也不見他們給我們施舍什麼，是陛下！是陛下親自來的陜西！”

進五月底，游行的趨勢甚至南下到南洋。

臺北城、臺南城、馬尼拉、達維亞、馬六甲城，還有獅子島，先后都出現了類似的事，雖然規模遠不及大陸，但影響力絕對空前。

許多商人甚至到害怕。

因為刺殺皇帝的主謀正是上海的一位商人，陳志。

他的敏份，讓商人們到恐慌。

同時，商人們也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了民眾的力量。

于是，許多商人手里高舉著《階級論》，也跟著開始喊道：嚴懲兇手！

如果說，《階級論》的發表，已經普及，是對民眾一次意識形態的洗禮，那麼這一次的大游行，則是對《階級論》的一次實踐。

這里面有好幾個階級，無疑，以陳志為代表的資產階級，是這一次被批斗的對象。

還有民間的學生寫文章大罵這群人是國朝的害蟲！

六月初五，一大早崇禎就起床了。

他在自己的健房里待了兩個小時，然后洗了個溫水澡。

年齡大了，不像以前那樣可以肆無忌憚沖涼。

等洗完澡，才慢慢開始用膳。

柳如是在一邊說道：“各地的無線電都收回來了。”

“都怎麼說？”

“濟南、都、昆明，還有馬尼拉的府派出治安隊，有人跟游行民眾發生了沖突，有一些民眾傷。”

崇禎放下筷子。

“陛下，要不要禮部出面，將這些地方的人問責？”

“問不了責的。”崇禎說道，“這件事禮部又不是在臺面上明正大讓他們去游行，若這個時候禮部出來，就把事上升到朝堂的政治層面了。”

他想了想，補充道：“對于輿論的應用，禮部要做到不著痕跡。”

“我是擔心，沖突被擴大，有心之人在里面故意把事件更加對立，一旦失控就不妙了。”

皇帝說道：“我知道你的擔憂，禮部不要明面上參與進來，但是，可以接住各地的報紙，去斥責對民眾手的治安人員。”

“另外，這件事到這里，基本上算是達到效果了，可以慢慢撤回來了。”

“對了，撤回來不要強地撤，讓他們自己慢慢消散，跟各地的組織者代，務必要做好事后的理工作！”

“好，我會跟他們說明的。”

崇禎突然問道：“有出現沖擊商社和商行的嗎？”

“有。”

意料之中。

輿論是一把雙刃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