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鶯飛草長之時，北京紫城。

皇帝又要西征了，按照慣例，是一大堆的人反對，只不過大家不敢說出來罷了。

戶部正在加急地準備錢糧，配合軍委會調各地資，工部的人則配合著軍委會到西域去做實地考察的軍事工程建設。

只有崇禎，在即將出發之前，竟然出現了短暫的清閑。

他換了一戎裝，過了一會兒，太子朱慈烺便到了。

“兒臣參見父皇。”

“怎麼樣，事理的？”

“父皇，是上海的一個陳志的商人，在未經批準的況下，辦理了一家報社，刊登了關于反戰的言論，兒臣已經讓人查了那家報社，停業整頓。”

“人呢？”

“人在上海的治安所里關著。”

“為何不提審到北京來？”

“兒臣覺得這件事是一件小事，并不需要提審到北京，倒是現在大戰在即，人心需要穩定，不可再起風波，所以兒臣做了個主，讓他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對此人嚴厲批評教育即可。”

崇禎接過王承恩遞給過來的燧發槍，他習慣用眼睛看了看槍口，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地說著：“嗯，這件事你做主就可以了，我只是隨口問問。”

朱慈烺說道：“父皇，兒臣還是有一句話要說。”

“說，我們父子倆，你無需有任何顧慮。”

“父皇可以不要親征嗎？”

崇禎收起燧發槍來，拍了拍朱慈烺的肩膀，說道：“這一次調了這麼多人，父皇若是不在，沒有一個主心骨，若是稍微出現風吹草，誰能鎮住局面？”

朱慈烺還想說點什麼，崇禎說道：“有你在京師監國，我就很放心了。”

這時，外面傳來方正化的聲音：“公主殿下，陛下在于太子殿下商議大事……”

崇禎轉過，只見朱彥霖沖了進來，后面跟著方正化，還有三皇子朱慈炤。

“父皇，您要西征，帶兒臣去呀！父皇，您不能把兒臣一個人扔到北京！”

朱彥霖飛奔過去，一副委屈的樣子，一把就沖到崇禎懷里。

“父皇，我也要去！”

“父皇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游玩，你一個孩兒，你去打仗作甚？”

“我就想去！”

“父皇，我沒能攔住。”朱慈炤委屈地說道。

“你娘同意了嗎？”崇禎無奈，只要把鍋甩給紅娘，意思是朕倒是沒問題，但你娘那一關得過啊。

“同意了！”

什麼！

那丫頭心也是真夠大啊！

朱彥霖信誓旦旦說道：“父皇，兒臣日夜勤讀兵書，等的就是這一天。”

“你難道還要上陣殺敵不？”

“父皇若是有需要，兒臣隨時上陣殺敵！”

崇禎笑罵道：“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

“那父皇讓我讓我去嘛！”朱彥霖抓著崇禎的袖子，搖來搖去。

朱慈烺咳嗽了兩聲說道：“二姐，這打仗是男兒家的事，你就不要去湊熱鬧了，我給你介紹的馬家的小公子，你去見了嗎？”

崇禎立刻就來興趣了：“你給二姐介紹對象？”

“我才不要去見，他們那些家伙，一個個說話像蚊子嚶嚶一樣，再說了，他們談的都是做買賣的小道，我不興趣，我要跟父皇去打仗！”

崇禎突然發現，朱彥霖跟紅娘還真像。

“二姐，不要胡鬧了，父皇忙著呢，而且去了前線，父皇要統帥大軍，哪有時間照顧你，不要添！”朱慈烺嚴肅地說道。

朱慈烺的格是屬于傳統的有板有眼的格，比較沉穩的那種。

“大哥，反正我待在京師也沒什麼事，京師有你監國，怕什麼！”

見朱慈烺還想說什麼，擔心兄妹倆吵起來了，崇禎連忙說道：“好好，去打仗，跟父皇去打仗！”

朱慈炤連忙說道：“父皇，二姐怎麼能去前線呢，一個弱子，萬一……”

“父皇都能去，我怎麼不能去，你要是再從中作梗，小心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朱慈炤連忙回去，嘀咕道：“我也是為你好啊！”

“好了好了，無妨，二姐想要去，就讓跟朕去好了，老大在監國，凡是多和李巖、陳子龍商議，軍政上面就去請教孫傳庭，沒事多去畢自嚴和孫承宗那里坐坐。”

“平日里多和黃宗羲、王夫之、顧炎武他們流流。”

“是，兒臣一定謹記父皇的圣訓。”

崇禎溺地了朱彥霖的頭，說道：“朕讓人去給你量定做一套軍裝！”

“謝謝父皇！”

等他們都出去后，王承恩笑道：“皇爺，他們都長大了。”

“是啊，都長大了。”

看著他們出去的背影，崇禎一陣慨。

過了一會兒，柳如是來了。

“陛下，有一件事需要您知道一下。”

“什麼事？”

“關于上海那邊的那個陳志的事。”

“他怎麼了？”

“他私自開了一家報社，宣傳所謂的反戰言論。”

“這個朕知道。”

“上海治安所將此人拘留了15天后就放了。”

“這個朕也知道。”

柳如是有些驚訝。

“陛下都知道？”

“朕都知道，太子剛剛跟朕說了，是太子讓那邊放人的。”

“現在在嚴控民間輿論，陳志這樣的人，怎可15天后就放掉？臣看了他發表的，文人的春秋筆法，對陛下歷來發的戰爭頗有微詞，而且公開批判此次西征。”

“朕當然看過他寫的。”

“那陛下……”

“太子長大了，這件事既然朕讓他去理，朕當然要尊重他的建議。”崇禎慢條斯理說著，“教育子，不是靠說教，得讓他們去實踐，他們得自己會拿主意，做決斷。”

“當然了，他們也得為自己的決斷承擔相應的后果。”

皇帝的語氣很平靜。

“該教的，朕都教過他，至于他能長什麼樣的人，還是得靠他自己。”

“太子是儲君，儲君的培養，不能僅僅靠朕去言傳。”

“年輕的時候，多踩幾個坑，未必是壞事。”

“人生的路，是有無數個坑組的，沒有人能保證自己不踩坑，在他登基之前，讓他好好磨煉磨煉。”

“來，過來幫朕扣一下這里的紐扣，對，這里。”

“現在采坑，總比登基之后，還天真爛漫地采坑要強吧。”

“再說了，那個陳志，軍早就有人盯著他了。”

柳如是嘆了口氣，一邊給皇帝系紐扣，一邊說道：“還是陛下深謀遠慮。”

老父親，不容易啊。

他既是皇帝，也是父親，還是未來皇帝的培養著。

培養儲君可不是讓他這也不要做，那也不要做，更不是這擔心他做錯，那也擔心他做錯。

培養一個人，是要付出心的，沒有人天生就是會治理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