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寶貝兒，蔣蘭臉上立刻綻開一個燦爛笑，欣然道：“咦，這麼早就回來了呀？我以為要五六點，還說讓你爸早點忙完去機場接你呢。”

程菲蹲在鞋柜旁邊，自顧自把拖鞋穿好，又拉開鞋柜門，把換下來的運鞋放進去。

看見鞋柜里的鞋子有幾雙沒擺整齊，順手就擺弄起來，臉蛋始終埋得低低的，沒有說話。

“……那些鞋子都是我準備拿出來洗的，了就了，不用管。”蔣蘭說著，眉心微微蹙起，察覺到閨整個人有點不對勁，瞬間擔心起來，低聲道，“菲菲，你怎麼了？出差氣了？”

鞋柜前的姑娘還是沒吱聲。

“你說話呀。”蔣蘭急得不行，走過去也蹲在了兒旁邊，手拍了拍程菲的肩膀，“有什麼傷心事跟媽媽說，你一聲不吭，媽媽會很擔心。”

聽見這話，程菲才終于深吸一口氣吐出來。

擺完鞋子，右手一揚將柜門關，轉頭看向蔣蘭，笑笑：“沒事，媽，我只是出差這一周太累了，所以不太想說話。”

蔣蘭有點不相信，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真的只是太累了？”

“嗯。”程菲點頭。

“好吧。”蔣蘭見這丫頭不肯說，也沒轍，只能嘆息著的腦袋，聲道，“那你快進屋睡會兒，晚上我給你做你喜歡的大盤。”

“好！謝謝媽媽。”程菲小孩兒似的撒，撲進蔣蘭懷里來了個熊抱，隨后便站起來，拖著行李箱回到臥室。

反手把門關嚴。

眨眼時間，程菲臉上的笑容便消失得一干二凈。背靠著門板發了會兒呆，繼而眸微，走到了書桌前，從書柜最底部找出了一個相框。

相框里有一張二十年前的老照片，底泛黃陳舊，背景殘破蕭條。

夕下的貧民窟屋舍擁，缺了角的石板鋪起一條小路，路上走著兩個小小的背影，一個穿公主的小孩兒，還一個襯已洗到的小年。

一個在后面追趕，一個走在前面，頭也不回。

看著這張照片，程菲抑多時的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浪般涌出。

視線變得模糊，淚水潤了眼眶。

程菲住相框的指用力收攏，仰起頭，向了窗外灰白的天。

照片上，孩和年的距離明明只有幾步之遙。

可這幾步距離，真實落在人間，已經讓走了整整二十年。

“小哥哥。”程菲眼角掛著淚，遠眺天空，嗓音極輕，“我遇見了一個人。他很像你。”

他的世界是純黑，腐朽瘋狂，充滿罪惡。

可他又是個異類，難以界定，蘊藏無盡可能。最黑暗也最明，冷得像冰，也熾熱得像火。

他就像海域深的山脈，人們只能看見水面上的一隅，水面之下，無人聲，才能到他灼如烈焰的和心跳。

他真的很好很好。

可是，他要走的路好像長得看不見盡頭，又那樣的黑，那樣的難。

我多希他是你，又多希他……

不是你。

*

第二天是6月四號。

一大早，程菲就準時回了單位打卡。

徐霞曼京城那邊的會還沒開完，頂頭BOSS不在，程菲只能給打去一個視頻，匯報目前的工作進度。

這次的蘭貴考察，程菲獨挑大梁圓滿完任務，徐霞曼對很滿意。視頻電話里，徐霞曼先是公事公辦給布置了一些新工作，之后便笑著說，“你去了蘭貴七天也辛苦了，有一個周末的時間可以用來調休，不然這幾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得到了上司的認可，還平白撿到了三四天假期，程菲低落了一整晚的心境終于轉晴。

當天中午，就約了溫舒唯吃火鍋。

兩個姑娘吃的火鍋是一家老字號，老板是重慶人，鍋底味道地道得很，筷沒幾分鐘，程菲就辣得滿臉通紅，眼淚直流。

溫舒唯比程菲能吃辣，被程菲這模樣引得發笑，順手遞過去一罐冰可樂。

程菲接過，咬著吸管咕嚕咕嚕，瞬間喝完大半。

溫舒唯又從冒著泡的牛油鍋底里撈出一個火箭魷魚，放進程菲的油碟碗里，想起什麼，隨口又問：“對了，你出差這幾天，沒跟那個黑老大再牽扯不清吧？”

程菲聞聲，吃魷魚的作明顯一滯，垂著眼簾悶頭喝可樂，沒有搭腔。

溫舒唯見狀，心頭升起一不祥的預，蹙眉頭道：“不是吧。姐妹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在一周里不僅沒有功斬斷，還跟那個黑老大把革命友誼升華了？！”

“……不是。”程菲看了溫舒唯一眼，臉微熱，有點不自在，“你別瞎說，我還沒告白呢。”

溫舒唯是個記者，對文字敏銳得很，聽完眉心瞬間皺得更：“什麼‘還’沒告白？你還打算跟他告白？”

程菲再次沉默。

“我的天。”溫舒唯腦子都要炸了，目瞪口呆，低聲音說，“你是不是吃錯藥了？那可是個黒社會！保不齊哪天就會橫尸街頭或者進監獄！居然真打算去當大哥的人？”

程菲聞聲靜了靜，須臾，抬眸正視好友，道：“唯唯，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溫舒唯簡直哭笑不得，認定這丫頭是被豬油蒙了心、被鬼迷了心竅，懊惱地說：“我管他是怎麼樣，我只知道古仔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人渣！剩下那百分之一你猜是什麼？是腦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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