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老夫人笑起來,“也夠了,我這一生,倒是不虧。”
昏昏沉沉睡過去,夢里倒是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進宮看陛下和皇后,陛下拉著道:
“阿姐,快來,伯正在說要剃了發做和尚去。”
就罵:“好生生的,你做什麼怪!”
段伯怪氣的道:
“還說呢,我這是替自己修福氣。”
他嘖嘖道,“阿姐,你可不知道,我跟太子不過是背地里罵了齊王幾句,他就說以后要把我點了天,熬斷我的骨頭。他說,“你聽聽,我可是他舅舅!
壽老夫人便看向齊王,齊王趕道:“我就是看見個典故,說笑呢。
又陛下,陛下擺手:“阿姐,我被他們都要弄得心里憔悴了。
但他道:“先把齊王罰了吧,哪里敢這般對長輩不敬。
壽老夫人就心想,點天,我今日好像聽人說過。
聽誰說的呢
在夢里皺起眉頭,伯笑著走過來,問:“阿姐,多謝你來了,我才敢說罵齊王。”
就罵:“以后別沒大沒小的,那畢竟是陛下!那是陛下的兒子!’
但是又舍不得罵了,拉著他的手道:“伯,我是不是好久沒見著你了”
恐有十六年了。
怎麼也不夢來見一見故人。
鎮國公府里,蘭慧抱著枕頭來跟蘭山君睡。這幾日都是如此,很喜歡跟蘭山君睡前說說話,以此來加深。蘭山君知曉的好意,但今日實在是神不濟,道:“我可能要先睡了。蘭山君:“可能是先去了祝家,又去見了壽老夫人,有些累。”
蘭慧一看的臉就擔心,
“怎麼一點氣都沒有”
蘭慧:“六姐姐趕睡!”
蘭山君心神俱疲,點點頭,很快混混沌沌睡了過去。
等醒的時候,就見慧慧坐在床上給汗,道:“六姐姐,你做噩夢了。
蘭山君不記得。茫然說,“是嗎”
蘭慧:“是。你難出了一的汗,我搖了搖你才醒。”
朝著外頭喊,“沏一杯溫水來。
秦媽媽帶著引秋進門,擔憂道:
“怎麼就夢魘了要不要去白馬寺里面拜拜”
蘭慧:“明日問問母親。
蘭山君:“無事的。”
搖搖頭,“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秦媽媽:“子時。
蘭山君:“還早著呢,你們也快些睡吧。
“六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蘭慧憂心忡忡,
蘭山君溫和道:“沒有。
蘭慧就不好再問了。之前覺得母親是想多了,但是近些日子越跟六姐姐相,就越覺得母親說得恐有道理。六姐姐可能心中藏著事。
但不肯說,這是分沒到。蘭慧無聲的嘆息,攀著阿姐的胳膊好一會才睡著。
蘭山君卻睡不著了。
等蘭慧呼吸輕緩之后才慢吞吞的爬起來。舉著燈坐在外間案桌前,渾渾噩噩坐了好一會后,提筆想寫點什麼,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蘭慧,恐被看見,便又放了下去。但腦子里漿糊一般,很多事竟像云煙一般,在心中起起伏伏縈繞,卻又沒有個頭緒。
不得不再次提筆,像郁清梧寫札記一般,也寫上一段語意不明的話。
“元狩四十八年元月二十,知往事有名目,天有典故,宋賊多恨我一”
筆力鋒利,猶如刀削。
想,宋知味和幕后的兇手必定是恨毒了,所以才用了這種辦法來折磨。
那將來也要還回去才行。這個人,除了骨頭倔,還學人做事。
頗有些眥睚必報。
且今日許是抑已久的心事釋放了一些,反而沒有像之前那般去細細盤旋在過
往的每一件小事上不放過自己,沒有再糾結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犯了什麼錯才讓人如此對待。
只想到蘇家兄妹一
一他們不也沒有做錯任何事嗎
他們的命也還是沒了。
權貴愚人,賊殺人,本就毫無道理。
而后又想到老和尚。
自從開始查十六年前這個節點開始,便發現,正好是十六年前的春日,先太子和他的舅舅鎮南大將軍段伯相繼去世。而后,先太子一黨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自此不再氣候。老和尚若是跟的事有牽扯,若是在朝堂,會不會是先太子的人呢
總是不可避免將所有的人和事都跟被困淮陵牽扯在一起。
這是在淮陵漫天黑寂里養的習慣。
這種習慣讓痛苦,但也總能讓多想出一個兇手來,多想出一種別人迫害自己的緣由來。
并不忌諱這種胡猜。
猜的兇手太多了,萬一能猜中一個呢當時就想,猜過,怨恨過,也比沒怨過好。
于是又提筆,在紙上寫道:“賊人多恨他,遷怒于我。”
若老和尚是先太子的人,那他可能得罪的就是齊王。
齊王.....齊王十年后,雖然熬到了五十歲,但卻是有勝出的局面。若是老和尚跟他有恩怨,那宋知味用做禮投靠也是有可能的。
宋知味那般的人,冷冷清清,冷心冷,又有什麼做不出來呢
只是,到底是想不通為什麼非要用點天這樣的法子。
無論是哪種猜想都想不通。
寅時了。
蘭山君認認真真將紙折起來。突然又想到郁清梧。
他是喜歡寫札記的。
看看手里的紙,手一頓,干脆也做了一本札記。
以后能寫的東西姑且多得很。
蘭山君在案桌前坐了一夜
這一夜,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痛苦,反而越到最后越平靜。
這是的好,總有一子韌勁在,能撐住所有意外的發生,不讓自己倒下去。
蘭慧起床的時候,便見直著腰,坐在案桌前看窗外的風景。
見這般,就知道一夜都沒有睡!蘭慧大喊:“天爺,好歹也瞇一會!要是睡不著,也我起來一起說說話啊!”蘭山君卻睡不著,等用了早膳后問:“下個月初,我聽聞宋國公府有賞花宴”
蘭慧點頭,“是啊,到時候母親要帶著咱們兩個去。
看了一眼蘭山君,“六姐姐,母親恐要給你挑夫婿了。”
小小年歲,說起這些來一點也不害臊。
蘭山君剛開始還好奇是如何養這般的子,后來發現母親時不時就要跟說幾句嫁高門,便也明白了。蘭慧的頭,“那你幫我看著點,我眼不好。”
蘭慧被了一把,高興得很,覺得六姐姐終于跟自己親近一些了,道:“好啊,跟姐姐適齡的男人我都知曉。”幫著蘭山君梳妝,而后無聊道:
“明日你要去壽府,三哥哥要跟著齊王世子去馬場,我卻要和母親嫂嫂一起學管家,實在是枯燥無味蘭山君本來往頭上金簪的手一頓
“三哥哥要跟齊王世子去馬場”
蘭慧點頭,“是啊,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運。母親是高興了,四叔就提心吊膽的,生怕他惹出禍來。四叔父的膽子最小,做什麼事都是站戰兢兢的,所以齊王很瞧不上他
一直沒有重用他。
但唯獨蘭三多事這點四叔父沒想錯,兩年后蘭三害得他丟了印,自此以后,鎮國公府一蹶不振。
蘭山君:“四叔父的擔心不無道理,還是提醒母親讓三哥警醒一些吧。”
記得上輩子確實是有這麼一件事,當時蘭三實在是得意,在面前不知道說了多次。
不過應當是沒有出什麼事的,不然他也不至于那般炫耀。
沒管太多,道:“對三哥哥而言,警醒一些沒壞。”
蘭慧:“誰說不是呢。”
第二日,蘭山君早早的就去了壽老夫人家里。還想看郁清梧手里記載著點天的書。
等走了,蘭三爺才慢吞吞的過來陪著朱氏用飯,嘆氣道:“我都怕了!”
蘭慧翻了個白眼,三夫人忍著沒有說話。
告誡自己不能生氣,給他塞了個包子。
但包子沒有塞住蘭三爺的,反而漲大了他的,包子在他里面嚼,也沒有堵住他的,還在那里叨叨叨:“可真厲害啊,這幾日見了我都不人的。”之前不去祖母那里請安他還能理解,祖母要挪師父的長明燈去道觀里,畢竟做得過了些。但是他沒有這樣做啊,他是有理有據的,都是為了和鎮國公府好。結果好嘛,將過往一說,家里人都說他的錯。
蘭三嘆息:“你們就慣著吧,總有一日要慣出事來的。”
三夫人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站起來對著婆母道:
“母親,我先去對一對月牌。”
朱氏尷尬的點點頭,等兒媳婦走了之后道:“你這張啊,來,再吃個包子吧!”
蘭慧又翻了個白眼。
蘭三爺面上掛不住,但也沒生氣,只笑著道:“小丫頭片子,脾氣倒是大。”
他站起來,“好了,今兒個是你哥哥我風的時候,就別給我氣了。
四老爺特意過來叮囑了幾句,還是不放心,“你一定要說做。”
蘭三爺:“知曉啦!”
四老爺:“我看看你的刀。”
蘭三爺卻開始顧左右而言其他,四老爺一看他這個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大聲道:“你是不是不聽話,又去庫房取了你父親的戰刀”蘭三爺了態度,“叔父,不過是拿去裝裝樣子一一
四老爺難得生氣:“什麼是裝裝樣子你知道今天那里都去些什麼人嗎你就這般說你祖父,父親,當年在蜀州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冒然把他們的戰刀帶過去,若是有任何意外,你能擔當起后果”先是戰敗,死了五萬戰士。后是戰勝,死了五萬戰士。
他說,“我們都承擔不起這個后果。我們家,死了兩個人,道觀里進了兩個人,我們如今用刀,該用不開刃的刀。璋兒,你萬不可做出讓家里為難的事來。”蘭三只能訕訕道:“不用就不用嘛,四叔罵人做什麼。
于是把刀還回去,四老爺見了,親自鎖了庫房,看著他離開才去上值。
蘭三卻看著四叔給他的普通刀郁郁寡歡。本是要去出風頭的,誰知道當頭被打一棒子。
他的小廝見了,道:“時間還早,咱們不若回去再還換把其他的”
蘭三煩心的嘆氣,了無生趣的拿著刀比劃來比劃去,而后握刀的手一頓,
”我知道了!”
他喊起來,“快,快,回府去!”
他知道要拿什麼刀了。
他跟朱氏道:“母親,我想借六妹妹的戒刀一用。”
他看過六妹妹練刀,一招一式,颯颯有風。那把戒刀應該有幾十年的痕跡了,也不知道在和尚廟里傳了幾代。他說,“四叔我用不開刀的刀,六妹妹那把刀總是不開刃的吧
他都想好到時候若是有人問他要說什麼了,他就道:“家中規訓,遵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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