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之中，李楹的心脈已經越來越微弱，魚扶危把著的脈搏，他大驚失，這樣下去，本用不到三天，李楹今天晚上就會魂飛魄散。

殺了十幾個人，看來此次佛法的反噬，比現問王燃犀那次要嚴重得多。

魚扶危急得團團轉，崔珣到底能不能拿到佛頂舍利，再拿不到，李楹就真的沒命了。

正當魚扶危再也等不下去，準備自己前去法門寺求取舍利時，門忽然砰的一聲開了。

渾上下鮮淋漓的崔珣踉蹌推門進來，魚扶危轉頭，目瞪口呆：“崔卿？你這是怎麼了？”

崔珣一把推開前來扶他的魚扶危，他跌跌撞撞來到花楠矮榻前，然后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佛頂舍利，放在李楹手中，佛頂舍利乃佛陀頭蓋骨所化，象征了佛之智慧與慈悲，舍利圓潤如珠，晶瑩剔，一放到李楹手中，便散發出瑩潤芒，芒溫暖和，將李楹整個軀覆蓋住，魚扶危忙連滾帶爬地沖上來替李楹把脈，只見李楹心脈雖然仍然微弱，但已經沒有之前那種快要斷絕的跡象，反而漸漸恢復跳，魚扶危喜出外：“佛頂舍利有用，公主有救了！”

崔珣無力跪坐在地上，看著榻上的李楹，角也終于浮現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熱淚從他眸中落，與他臉上的水混在一起，看起來像是淚織，他又哭又笑著：“明月珠……明月珠……”

魚扶危興道：“公主傷勢雖重，但有佛頂舍利，公主一定會醒過來的！”

崔珣卻忽漸漸平靜下來，他充滿眷地想去李楹的臉龐，但當看到自己手上鮮時，他猶豫了下，拿起一旁的絹布，細細拭了下，然后才用干凈的手去李楹，李楹上溫度冰冷，崔珣手掌輕輕挲著臉龐，眼神之中似有萬千不舍，良久，他才撤開手，去看旁邊仍在欣喜的魚扶危，他垂下眼眸，忽支起子，恭恭敬敬向魚扶危跪了下去。

魚扶危唬了一大跳：“崔卿，你這是做什麼？”

他想去攙扶崔珣，但崔珣卻不起來，魚扶危無奈，只能跪在他對面，說著：“你一個四品大，跪我這個平民百姓，我不起。”

崔珣搖了搖頭：“我跪魚先生，是希魚先生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崔珣閉上雙眼，藏起眼眸中的無盡痛苦，他緩緩睜開眼，一字一句道：“求先生，送明月珠去枉死城。”

魚扶危愣了：“你說什麼？”

“我說，求先生，送明月珠去枉死城。”

一陣寂靜之后，魚扶危暴跳如雷，他再也不顧民之別，揪著崔珣襟就罵道：“你是瘋了還是傻了？你要送公主去枉死城？你知不知道去了枉死城就出不來了！”

“十年出不來，二十年總能出來，等殺的人死了，總會出來的。”

魚扶危怒道：“我管什麼十年二十年，枉死城那種地方，我一天都舍不得讓呆！虧你口口聲聲說公主，你就是這樣的？公主真是瞎了眼，居然能看上你這個混蛋！”

魚扶危氣到恨不得一拳打到崔珣臉上，但看他這渾淋淋的樣子，自己一拳下去，只怕崔珣命要去掉半條，到時候李楹醒了，一定會怪他，魚扶危只能用最后一理智抑怒火，他道：“你聽著，有我在一天，我就不可能讓你把公主送到枉死城！”

“必須去枉死城！”

崔珣忽提高音量，吼了聲。

魚扶危怔住。

崔珣角揚起一抹苦笑：“我從法門寺強行搶來佛頂舍利，如今來抓我的吏，應該已經在路上了，我很快就會下獄，我保護不了明月珠了，所以，你帶著明月珠，和佛頂舍利，快走！”

魚扶危瞠目結舌：“你說什麼？佛頂舍利是你從法門寺搶來的？你是不想活了麼？你敢搶佛頂舍利？”

“明月珠等不了了。”崔珣著花楠矮榻上昏迷不醒的李楹，他喃喃道：“這是最快的法子。”

“你……你……”魚扶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放開揪住崔珣襟的手，心中一團，他怔了下，忽道：“還來得及！我送你們出長安，大不了，你們去西域，這天地之大，你們總有地方去的。”

崔珣搖頭：“我不會出長安，也不會去西域。”

魚扶危愣住：“你不出長安，不去西域，難道你就準備在這里等死嗎？”

崔珣仍執拗道：“我不出長安。”

魚扶危差點要跳起來：“你為什麼不愿離開長安，難道你還舍不得你的職嗎？”

崔珣平靜道：“我從不在乎這職，但我還有一件事未了，我不能出長安。”

“什麼事？”魚扶危都氣笑了：“你倒說說，是什麼事？”

“天威軍覆滅的真相！”崔珣一字一句道：“我若不將兇手繩之以法，我不會出長安！”

“兇手？”魚扶危茫然了：“兇手不是盧裕民他們嗎？他們不是都伏誅了嗎？還有什麼兇手？”

崔珣只是搖頭：“還有一個。”

他抿了抿，眷地握住榻上李楹的手，就像初見時那般，和十指融：“我盜取佛頂舍利，必將下獄，但若我能僥幸不死，我也定要讓那兇手以命償命，而那兇手……不是我能斗得過的……也不是明月珠能斗得過的……”

他輕輕握李楹冰涼的手，淚水滴到的手背上，昏迷中的李楹似乎覺到什麼，長睫微微抖了下，崔珣低低道：“如果明月珠留在這里，會傷心，會兩難……但傷心和兩難后，一定會不顧命幫我，我不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我也不敢想，魚先生，求你帶走吧，只有去了枉死城，才沒辦法回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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