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牛家村的時候,便看到李楹已經消除村民怨氣,村民跪下虔誠叩首,以表謝意,李楹被村民圍在中間,袂翩翩,宛如天宮神般圣潔麗。
他靜靜看著,漆黑雙眸,盡是點點溫。
救了牛家村的村民,也救了他。
是他們的神,也是他的神。
更是他此生,唯一的救贖。
第113章
牛家村的村民跪拜之后, 便化為一道又一道的白,白純凈無瑕,不帶一怨氣, 如流星般縈繞于李楹的旁,仿佛為披上一層圣潔輕紗, 其中一道躍到李楹的掌心, 不舍的叩了下的指尖, 李楹知道, 這定然是鯉兒。
說道:“鯉兒, 去投胎吧, 來生,做個狀元郎。”
白又叩了下指尖, 看起來如同頷首一般,然后便又躍到空中,消失不見。
其余白也陸續消失,夜幕漸漸恢復平靜,李楹抬眸,向面前靜靜佇立的崔珣。
崔珣頸側傷口已經敷了傷藥, 鮮已然止住,只是說話時還是有些疼痛, 他牽著康居馬, 啞聲道:“上馬嗎?”
李楹抿了抿,低下頭去:“我還是騎紙馬吧。”
兩人俱有心事, 俱不敢開口,只能各自騎著馬, 往牛家村里沉默走去。
牛家村里的濃霧已經完全消失了,通往萬壑山的小徑暢通無阻, 萬壑山陡不可言,唯有牛家村這段山路還能勉強前行,過了萬壑山,便來到了鞏州城。
到鞏州城山腳的時候,兩人已經爬了一天一夜,雖然有馬匹代步,但仍然疲憊不堪,崔珣寒癥骨,夜間涼風侵蝕之下,他只覺四肢百骸都冷疼痛,渾更是半點氣力都無,連牽馬都牽的勉強了。
他向自己的袖中,那里還收著一瓶紅藥丸。
但他手指剛握玉白瓷瓶,李楹就看了過來,崔珣手指不由放開,李楹抿了抿,沒說什麼,只道:“十七郎,我們休息一下吧。”
荒林之中,一頂四周罩著厚重紗帛的步輦停放在枯葉之上,步輦里面燃著鳥紋香爐,爐中燃著香炭,暖融舒適,崔珣昏沉沉的躺著,李楹俯,去探了探他額頭溫度,果然溫度滾燙,李楹蹙眉,煎了碗傷寒藥,一匙一匙喂他服下,崔珣無意識的配合著,一碗藥喝完,他還是有些神智昏,他想開口,卻牽脖頸傷,疼的微微蹙眉,李楹見狀,說道:“不要說話。”
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想聽。”
崔珣聞言,真的慢慢閉上眼睛,不再說了,李楹也沒再說話,而是不斷用帕子拭著他額頭滲出的細汗珠,反復幾次后,又探了探他額上溫度,發現高熱有些退了下來,這才略微安了安心,崔珣閉著眼睛,似乎沉沉睡了過去,李楹將白狐裘蓋于他的上,然后也躺了下來,側著子,呆呆看著他。
恍惚間,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那是在宮中廢棄的荷花池,在池底,他在池上。
其實到現在也沒明白,他明明那般討厭蓮花,為什麼會愿意到這荷花池畔獨自飲酒?或許,是因為荷花池已經廢棄,里面蓮花全數枯萎,一株都不剩,那腐敗枯桿和灼灼蓮花也沒什麼關系了,又或許,是除夕那晚,宮中四喧囂,只有這荷花池勉強算是清凈,再或許,是他在自我厭棄,他不愿看到盛開的蓮花,倒愿意看到枯萎的蓮花,種種因由,李楹并不知曉,只能猜測。
但無論是何因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遇到了他。
還清晰的記得,看到他第一眼的模樣,眉眼艷極,將滿天的絢爛赤霞都比了下去,之使人驚嘆,但這般艷極的眉眼,卻有著極為蒼白的面,還有極為冷淡的神,他裹著白狐裘,坐于池邊飲酒時,整個人不真實極了,彷佛稍一,他就會消失不見。
李楹手指,慢慢上崔珣面龐,虎狼之藥停用,他面又變得蒼白起來,好像又有了荷花池那日的覺,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消失不見。
怔怔的,手指向他脖頸傷口,傷口有些深,如果靈虛山人再割深一寸,他就會真的消失不見了。
一陣后怕從心中涌來,后怕之后,便是愧疚、不安織的緒,李楹看著崔珣,毫無睡意,崔珣閉著眼睛,忽然開口喃喃道:“明月珠……”
李楹垂眸,道:“不要說話。”
著他脖頸傷口,莫名又有些氣惱:“你不疼嗎?”
崔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啞著聲音道:“明月珠,你知道,我撐不到嶺南的。”
李楹咬著,問:“去嶺南,對你就這麼重要嗎?”
崔珣安靜片刻,說道:“嗯,很重要。”
“你為什麼不能讓別人去?朝中那麼多員,你手下那麼多暗探,為何偏偏要你拖著病去?”
“我信不過別人的。”崔珣每說一個字,都會牽脖頸傷口,他疼痛蹙眉,但仍然認真和李楹解釋,聲音嘶啞之下,愈發顯得艱:“除了我,還有誰在乎他們五萬人的冤屈?”
李楹沉默了,是的,除了他,誰在乎?
所有人都在向前看,只有他執著于過去。
他外表看起來瀲滟綺麗,勾人魂魄,實際上,就是一個執于一念,困于一念,不合時宜的,癡人。
崔珣又道:“明月珠,你我心中,都有著比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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