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楹面悲憫之，搖頭：“我還不了。”

人群一片嘩然，李楹咬了咬，又道：“但是，我雖無法還上諸位的命，卻仍想懇求諸位，不要被怨氣吞噬自，去害了桃源鎮百姓，他們是無辜的。”

那孕婦哭道：“那我們，難道就不無辜嗎？我們就白死了嗎？”

被的慟哭撼，眾人紛紛嚷著：“對啊！難道我們就白死了嗎？”

“我們做了那麼多好事，憑什麼就這樣死了？”

“我們不甘心！”

“為什麼我們死了，他們還活著？要死大家一起死！”

大一即發，眾人已經義憤填膺，要涌向桃源鎮了，李楹大急，手中鬼火化為綠薄障，擋住眾人腳步，高聲道：“你們聽我說！”

眾人被鬼火擋住，無法再向前一步，倒是安靜了下來，李楹說道：“你們若化為厲鬼，去害了人，十殿閻王都不會放過你們的，到時候刑罰之下，必然魂飛魄散！你們倒不如散去怨氣，早日去地府投胎，這樣，還能再世為人！”

有人喊道：“再世為人？做什麼人？還做這窮的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嗎？生個兒子，生個孫子，還是連飯都吃不飽，那是去投胎做人，還是去罪的？還不如做厲鬼，魂飛魄散就魄散，也好過窩窩囊囊的做人！”

“不是這樣的。”李楹急道：“如果你們能再世做人的話，就會發現，如今的大周，已經和三十年前不一樣了，我阿耶推行新政……”

說到這的時候，忽頓了頓，咬著，心中涌現一陣酸楚，阿耶要殺，本一輩子都不想原諒他，更不想提起他的名字，而新政，是因其而死，更不想提起這兩個字，可是，如今不是糾結私怨的時候，必須要說服這些人，讓他們愿意去投胎。

音量反而更大了些，如金石一般清脆的聲音回在每個人耳中：“我阿耶推行新政，廢除了很多苛捐雜稅，他還開創科舉，只要考試得中，就算是農戶，也可以朝為，還可以做到宰相高位，科舉除了明經、進士科，還有武舉、明算、明醫等等，學問不好，但武藝高強、算出眾、醫了得的人，也能找到自己的出路。我阿耶推行新政十年，選拔寒門人才無數，他駕崩后，我阿娘則在鞏固新政，新政施行三十載，大周朝堂，已大半都是寒門出，而且他們中間的很多人，比你們出還要窮苦，但他們通過自己的努力，照樣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所以，如果你們愿意，你們也可以！”

眾人面面相覷，皆都震撼不已，他們辛勤勞作，再怎麼努力，還是貧困不堪，但今日有人告訴他們，像他們這樣的人，居然可以通過努力，改變命運？這讓他們如何不目瞪口呆，心神搖？

李楹又道：“諸位，你們是因為沒有希才聽信了妖道之言，可是，現在不同了，你們就算再次投胎農戶，也可以實現自己的愿，可以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再也不用子子孫孫，世世代代，過著沒有盼頭的日子了。諸位，只要你們愿意散去怨氣，去地府轉世，你們的來生，就還有希。”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眾人喃喃念著，眼中慢慢燃起了希冀，怨氣也沒有方才的深重了，李楹見狀，立刻說道：“如果你們當了厲鬼，害了人，就真的沒有半點希了，但是你們若現在去地府，就還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眾人面上神漸漸松，李楹懇切說道：“今生，是大周對不起你們，來生，希你們還愿意做大周的子民，李楹，拜謝。”

說罷，又雙手并攏，置于前，向眾人真真摯摯行了一禮，眾人緘默無言，他們死于無，但現在卻告訴他們，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們如果去投胎，就不會像此生這般無，既然這樣，那為何還要做鬼？為何不去做人？

鯉兒扯了扯自己父母的擺：“阿娘，阿耶，我不想去殺人，我想去投胎，我想去考科舉，我想去過好日子。”

孩稚言一出，愿意去投胎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本來還在啜泣的孕婦也哭道：“我……我不想魂飛魄散，我也愿意去投胎，來生，我要好好疼我的孩子。”

“我……我也愿意。”

人群中，愿意的聲音此起彼伏，黑怨氣漸漸散去，終至完全消散不見，李楹見狀，心終于松了一口氣，漆黑夜之中，皓月當空，面容也如月華般皎潔，眼眸如琉璃般澄澈明凈，一陣風起，將碧袂和白披帛吹起，飄飄仙，鯉兒不由道：“阿姊，你是神麼？

”

李楹莞爾，搖頭：“我不是。”

頓了頓，道：“我是大周的永安公主。”

環顧四周，皎潔月灑落滿地，讓渾散發著如月般溫和而寧靜的淡淡華，說道：“大周的子民們，你們去投胎吧，你們來生，皆如所愿。”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跪拜下來，他們虔誠叩首，對這個將他們從怨氣中解救出來的大周公主叩首，讓他們不用變厲鬼，不用魂飛魄散，在他們心目中，就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崔珣飛馬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方才弄醒那幾個暗探，讓他們排查紫云觀是否還有余孽，之后，他又飛快寫了一封奏疏，讓暗探呈與太后，奏疏之中，除了提議靈虛山人和紫云觀道士應暴尸三日，以儆效尤外，還寫道當地縣尉負有失察之罪，應予革職查辦，以及寫了幾個教化百姓的計策，以防日后還有如同靈虛山人一般的妖道害人，諸事妥帖后，他才草草包扎了傷口，囑咐暗探對他在此間之事一字不提，然后才騎上康居馬，飛快趕到牛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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