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真的沒有想到，李楹居然愿意放棄郎，去救這認都不認識的一萬百姓？一個鬼魂，到底圖什麼？

他汗流浹背，崔珣的命都不管用，他沒有底牌可以出了，他只能拼死一搏，他喝道：“永安公主，你不要沖，難道你不想知道三十年前的真相嗎？”

方才他用三十年前的事，李楹隨他來云澤壇的時候，李楹一直旁敲側擊，想從他口中知道更多，但他卻偏偏不說，就想將到云澤壇，用魂魄祭燈，可現在，他卻恨不得竹筒倒豆子，全抖落出來，李楹果然口問道：“什麼真相？真相不就是我阿耶殺了我麼？”

“你以為是你阿耶殺了你？”靈虛山人垂死掙扎：“不是的，你放下借魂燈，我告訴你真相。”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曾是百騎司都尉金禰的座上賓，就憑我的弟子計青，是奉命去殺你的人！”

李楹一愣，靈虛山人道：“你把借魂燈給我，我什麼都告訴你。”

靈虛山人已經恐慌到面如土，李楹看著他扭曲的臉，手指掐著燈芯，忽一笑：“妖道！我心之人我都不在乎了，我還在乎我自己麼？你且聽著，我李楹，是大周的永安公主！”

說罷，就再無一猶豫，一手握著青銅燈座，一手將燈芯從燈座連拔起，隨著白燈芯離了借魂燈燈座，燈芯上燃著的火焰也隨之熄滅，靈虛山人嚨溢出極其慘烈的嚎聲，他臉上皮瞬間布滿皺紋，變得如同干癟的樹皮一樣恐怖，接著，一塊一塊皮從他臉上落，整個頭顱只剩白骨，白骨又迅速蔓延他脖頸以下，他握劍的指節也變了五骨頭，饒是如此，他還是用盡全最后一力氣，當著李楹的面，長劍就切崔珣咽。

李楹嚇到呼吸凝滯，恰在此時，崔珣口卻忽然迸發出幽幽碧瑩，瑩擋住長劍劍鋒，護住了崔珣命，靈虛山人不可置信瞪著那碧瑩，但下一刻，他整個上都化為白骨，摔倒在地，白骨也跌的碎。

靈虛山人已經兩百五十歲，他能活到現在，全靠借魂燈續命，借魂燈一滅，他借的壽命也全數歸還，自然為枯骨一堆。

隨著靈虛山人化為枯骨，云澤臺的上萬生魂也瞬間散去，魂歸本位，原本家人圍著哀哀哭泣的張四郎茫然睜開了眼，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知道，他好像又活了過來。

除他之外，棺材鋪的伙計、鐵匠鋪的鐵匠、長安城的七品吏，游市賣胡的老嫗，等等共計萬人，也都陸陸續續，睜開了眼睛。

整個云澤壇空落落的，木制祭臺上只剩下死去的紫云觀道士，還有昏迷的五名暗探。

崔珣已然支撐不住，他捂住咽，單膝跪下，李楹飛奔過來，看都沒看地上摔得七零八落的白骨，而是幾近踉蹌，俯扶住崔珣，白玉一般的臉上淚痕點點，聲道：“十七郎，你沒事吧？”

鮮從崔珣的指不斷溢出，他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一個仍在迸發瑩的五錦荷囊從崔珣口掉落，出結紅繩的兩縷頭發。

李楹愣愣看著那個荷囊，原來，剛剛是的頭發，為崔珣擋住了致命一擊。

可是，這個結發，崔珣不是說丟了嗎？

崔珣垂眸，用另一只未染鮮的手，在自己擺了，他撿起荷囊，也沒說什麼，而是塞懷中，然后對李楹張了張口，無聲說了三個字：“牛家村。”

李楹會意，靈虛山人已死，他布在牛家村的借魂陣已除，牛家村二百二十個被困的魂魄馬上會直面自己死亡的現實，如若他們不接，怨氣一起，恐厲鬼，必須趕往牛家村，阻止他們為充滿怨念的厲鬼。

李楹咬了咬牙，看了看崔珣后方橫七豎八的尸，說道：“十七郎，我不能照顧你了，我要去牛家村，這里你善后，我在牛家村等你。”

崔珣忍著咽疼痛，點了點頭，李楹起，飛快往云澤壇外而去，但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崔珣，方才為了百姓命，放棄了他，他會不會怪？

心中萬般滋味，難以言說，有疚，有忐忑，但最后還是狠心扭過頭，牛家村的魂魄，還等著去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抿了抿，不再看崔珣，而是快步往外走去。

第112章

夜, 手不見五指。

借魂燈滅，牛家村本來在勞作的村民直起腰來。

他們眼中的炎炎烈日，瞬間變了曉風殘月, 碧空如洗了長夜難明，連寧靜麗的村落, 也了荒蕪枯敗的斷壁殘垣。

村民們茫然了, 他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了鬼魂, 二百二十人驚詫莫名, 直到來到村口墳冢, 看到寫著自己名字的墓碑時, 才如夢初醒。

原來，他們已經死了。

可是他們, 為什麼會死？

眾人想到了靈虛山人給的那一碗圣水。

他們也漸漸想起了喝下圣水那晚的事。

他們死于太昌二十年三月十四，三月十四日晚，他們集心甘愿喝下了那碗圣水，因為靈虛山人說，喝下了，他們就能去天宮。

他們的日子實在太苦了, 再怎麼辛勞耕種，一年所得也不過百文錢, 這百文, 還要田賦、戶賦、口賦，以及等等苛捐雜稅, 最后到自己手上的，連十文錢都沒有, 孩子沒有服穿，大人沒有食吃, 活都活不下去，可他們又不敢造反，只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麻木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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