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靜靜的，趴在榻邊看著崔珣，這幾日太過勞累，他的臉愈發蒼白，毫無，整個人清瘦病弱的如同伶仃白鶴，其實，他也不過才二十三的年歲，如他這般年紀的五陵年，還在銀鞍白馬度春風，還在一曲紅綃爭纏頭，可他卻好像沒有過過一天快活日子，阿蠻曾說，五萬天威軍，都死在了落雁嶺，他為什麼能活下來？可李楹卻覺得，他也早就死在了落雁嶺，他的理想，他的驕傲，他的自尊，都隨著那五萬天威軍，一起葬送在了落雁嶺。

有時候，活下來的人，反而更加生不如死。

崔珣似乎在被夢魘驚擾，他眼睛閉，眉頭愈發深鎖，長如羽般的睫微微抖著，他手指也在抖，似乎想拼命抓住什

麼，再這樣下去，他馬上就會驚醒，李楹猶豫了下，出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的掌心冰寒如雪，比李楹這個鬼魂手掌溫度還要低上不，而屋門窗閉，還在燃著火爐，李楹吃了一驚，怪不得他這種天氣還裹著厚重鶴氅，看來他寒氣已經深骨髓，就算是三伏酷暑都會覺得冷不堪，他的孱弱到了這種地步，卻還是沒有放棄過為天威軍昭雪，更是一力擔起了五萬天威軍家眷的生活，這荊棘滿途，他病骨沉疴，踽踽獨行。

李楹心里，一時之間，都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手掌放在崔珣掌心，夢魘中的崔珣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他一把抓住的手，牢牢握著不松開，李楹沒有掙扎，看著崔珣蒼白如雪的面容，輕聲說了句：“崔珣，我在。”

崔珣好像聽見了這句話，他慢慢安靜下來，眉頭也漸漸平，那痛苦的夢魘似乎終于離他而去，他呼吸稍稍平穩，重新安眠起了，只是手掌仍然抓著李楹的手，始終沒有松開。

崔珣這一覺，從朝初升，睡到了暮西沉。

他幾乎睡了整整一日，他自六年前落雁嶺一戰后，便從沒睡的這般安穩過，醒來之時，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詫異。

他微微側過頭，果然看見了那個趴在他榻邊沉沉睡去的纖影。

他掌心還攥著的手，手掌溫如暖玉，連帶著他上那徹骨的寒意都褪去了不，崔珣沒有放開的手，而是側頭看著，睡著的時候，恬靜麗，睫如同細的扇子，輕輕覆蓋在眼瞼上，面容秀雅和，崔珣就這般定定看著，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他才皺了皺眉頭，然后放開的手，起去開了門。

門外是劉九，劉九欣喜道：“卿，玄誠招了。”

但讓劉九意料之外的是，崔珣聽到這個消息后，并沒有立刻隨他前往獄房，而是說自己隨后便去，就將他草草將他打發走了。

崔珣打發完劉九后，他轉，走房中，將趴在榻邊的李楹輕輕抱了起來，放在榻上，又為掖好被角，這才緩步走出房間，關上木門，前往獄房。

第52章

獄房, 被拷問到鮮淋漓的玄誠恐懼到全抖，就像崔珣所說，他本不想死, 所以在撐過三天的刑訊后，第四天, 他終于撐不下去了, 若說這世上有人間煉獄, 那定是在察事廳。

玄誠戰栗著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到秋水為神玉為骨的青年, 青年裹著一玄黑鶴氅, 臉是病態的蒼白和孱弱, 任誰第一眼看到，都會以為這只是一個清雅病弱的世家公子, 但在玄誠眼中，他卻是地獄爬出的惡鬼，不，比惡鬼還可怕！

青年修長手指慢條斯理的翻著木桌上的數十長釘，長釘長約兩寸，尖銳頂端泛著凜冽寒, 獄卒討好道：“卿，才釘了兩釘子, 他就嚷著要招了。”

玄誠想到適才刑罰的殘酷, 不由嚇到兩戰戰，青年瞥了他一眼, 然后嘲弄般的彎起角，淡淡說道：“玄誠,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若有半字虛言，我便將這剩下的釘子，都釘到你骨頭里去。”

玄誠哪里敢不應，他涕淚橫流：“卿請問，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一場審訊，持續了整整一夜，翌日，東方既白之時，崔珣從察事廳出來，前往了大明宮。

崔珣在前往大明宮的路上，遇到了沈闕。

沈闕雖被圣人下令在府，但他卻借口要帶新婦回門大搖大擺出了府，見到騎馬前去大明宮的崔珣時，沈闕輕蔑一笑，攥著阿蠻的手，拉一起下了馬車。

他拽著阿蠻，昂首看著騎在馬上的崔珣，冷笑道：“崔珣，今日是阿蠻三朝回門，雖沒了哥哥，但盛家還有一些親戚，我適才帶回去，那些親戚是千恩萬謝，說阿蠻是走了八輩子大運，才能嫁給我沈闕當妾室，你為的舊識，不應該恭喜恭喜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阿蠻咬著，眸中有憤之意，試圖掙沈闕的手，但沈闕手臂卻如鐵鑄之鉗一般，將攫住，本掙不得。

崔珣漠然看著刻意挑釁的沈闕，就跟看一個將死之人一般，片刻后，他輕笑一聲，沒有理會沈闕，而是夾了夾馬肚，馬兒慢悠悠越過沈闕，往前走去，沈闕一愣，他惱怒：“崔珣！我知道你抓了玄誠，哼，我告訴你，就算玄誠招供，我也不會有事！你想扳倒我，下輩子吧！”

崔珣看都懶得看他，只是角掛著譏諷，帶著察事廳武侯揚長而去，沈闕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氣急敗壞，阿蠻終于掙了他的手，嗤道：“沈闕，你這樣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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