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圍聚在千丈巖前的涼亭裏,卞橋獨自坐在正中的石凳上.。 他約莫四旬出頭,衫華貴,頭戴九巾,腳下一雙厚底高履,臉型白而圓胖,手捧一隻紫泥茶壺慢慢啜著,看起來像是個豪紳,而不是伺候人的管事。 千丈巖前人多眼雜,遠有人指指點點,他卻毫不在意,周圍的幾個奴仆都是短打裝束,腹間裳敞開,臉上盡是驕橫之氣。 趙英站在遠看著,暗罵張衍不知好歹,心裏又有些後悔,卞橋向來手段毒辣,對付一個小小記名弟子簡直是輕而易舉,這小賊若被打死在這裏倒也罷了,隻是大兄定會數落的不是,萬一又氣出病來怎麽辦? 自小被趙元養長大,如果不是為了,趙元早已上山求道了,也不會因此耽擱了十年,所以對趙元的話平時從不敢違背,今次也是見到趙元吐,又急又恨下才任了一回。 隻是趙英並不知道,卞橋看起來橫行霸道,但其實也懂得一點進退之道。 一方麵他對不該得罪的人他盡量不得罪,即便有些許衝突,別人也看在胡勝餘的麵子上不與他計較,另一方麵,他對於沒有背景的弟子又肆無忌憚的欺淩打,也正是由於這一點,他在諸多管事中名頭最響,兇名最盛。 “卞總管,張衍來了。” 一個被抓來聽用的善淵觀道頭腦地張了一下,指著遠走來高大影小聲說著。 卞橋本來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聞言稍稍打起了點神,抬頭隨意瞥了一眼,這一打量,舉起邊的茶壺卻是一僵,有些吃驚道:“那個就是張衍?” 他本以為張衍隻是一個不懂規矩的窮酸書生,哪知道對方的形貌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張衍今天換上了閔樓贈給他的寬袖道袍,他儀容俊不說,偏偏又材勻稱高大,比常人還要高出一頭去,雙目之間凜然生威,朝這裏大步走來時,看上去雄武英壯,氣勢懾人。 更令卞橋吃驚的是,張衍的麵龐上浮現一層晦澤,他常年在胡勝餘邊理雜事,自然是有見識的,一看就知道張衍不但已經到了築元中“凝元顯意”的境界,而且還然有步“元真”的跡象。 卞橋咧了咧,心裏暗暗惱火,不知道打聽消息的人是幹什麽吃的,有這等修為,豈會是一名普通的記名弟子? 其實張衍前格沉悶,上山三年隻懂埋頭苦修,閉門研蝕文,從來沒有結過什麽同道,可以說是毫不起眼,時間倉促之下當然什麽都查不出來。 按照卞橋原先打算,若是這個張衍無甚背景,自然是教訓一頓後打殘廢扔下山去。 在他眼裏,一個記名弟子算不了什麽,要不是礙於這裏是善淵觀,他一句話下去就有人搶著去辦,本無需他親自出麵,可沒想到一見之下,卻覺得張衍大不簡單。 再加上張衍通蝕文…… 一般似這等人,不是背後有門弟子照應,那便是家世煊赫。 一念至此,張衍的影在他眼裏變得高深起來,倒是不敢輕易造次了。 不過往日他仗著胡勝餘的名頭自認也是個人,既然場麵都鋪開了,那也不可能當著諸多弟子的麵就此退,輸了氣勢。
他臉上勉強出幾分笑容,坐在那裏衝著走來的張衍拱拱手,道:“某家卞橋,平日裏為德修觀胡勝餘胡公子打理俗,這位師弟可是張衍?” 張衍站住腳,目平靜無波地看了卞橋一眼,道:“是。” 卞橋一直仔細觀察張衍神,見他聽到胡勝餘的名頭時眼神中波瀾不驚,毫無所,心中更加肯定先前的判斷,狀似親熱的試探了一句:“不知張師兄與善淵觀的幾位師兄如何稱呼啊?” 卞橋這裏提起的“師兄”自然是指善淵觀的那幾個門弟子了。 張衍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臉上似笑非笑,道:“自然不及卞兄與胡師兄那般親近。” 卞橋臉一變,這話有諷刺他為人奴仆的意思,他平生最恨有人提起他的出,不心頭惱火,臉上堆出來的笑容也有幾分僵。 他看似文雅,可畢竟平時驕橫慣了,口氣頓時也變得不善起來,冷冷掃了張衍一眼,道:“我來問你,聽聞你為我德修觀弟子解讀蝕文?可有此事?” 張衍極為坦然,道:“有。” 卞橋冷笑道:“我也知你到山上已有三載,豈能不知三觀弟子立有規矩,解讀道書有自有專人司職?也罷,今天不與你為難,你且在這裏立個誓,從今往後,不再為三觀弟子解讀道書,我便代諸位師兄放你一馬,既往不咎,你看如何?” 張衍一笑,道:“既然卞管事開口,那自此以後,德修觀弟子我自不與他解讀道書。” 卞橋瞇眼看著張衍,冷聲道:“師弟是真心不懂,還是消遣我卞某人?我說得是三觀弟子,你可曾聽得明白?” 下院雖然分三觀,但是平時往來頻繁,如果有人從德修觀得了道書,再托在另兩觀好的弟子名下去張衍那裏解讀蝕文,那他還攔得住嗎?那還不是和沒說一樣? 張衍一拱手,淡淡說道:“既如此,恕難從命。” 他哪裏能不知道這裏麵的關竅?他故意這樣說,這是以退為進的手法,這樣一來,變得不是我不肯答應你,實在是你欺人太甚。 卞橋本來忌憚張衍背後有什麽人撐腰,原想大家各退一步,也不至於鬧翻,沒想張衍不識好歹,居然這麽不給麵子。 轉念一想,張衍雖然看起來也有些底,但既然破壞“規矩”在先,說到幾個師兄那裏也是自己占理,怕他何來? 既然好言好語你不聽,那就休怪我不講麵,真當我沒有辦法整治你麽? 來此之前他早有準備,既然不可能和解,他就準備上手段了。 卞橋突然哈哈大笑了兩聲,道:“不妨事,不妨事,既然師弟在蝕文一道頗有心得,不妨讓我等開開眼界,卞某這裏有三本道書,請師弟指教!” 他手一揮,後一個小廝立刻擺上來一本道書,卞橋用手指關節在書麵上敲了敲,皮笑不笑地說道:“我也知道張師弟你的規矩,米糧銀錢不了你的,就請張師弟指點一二了。” 有生意上門,張衍自然不會不做,他走了兩步,出手去拿那本道書。 “慢來。”
卞橋手在道書上,眼睛盯著張衍,道:“我是誠心求教,張師弟如果解讀錯了,或者解讀不出,又如何說?” 張衍表淡淡地說道:“師兄盡可砸了我的招牌,我從此不再言蝕文二字。” 卞橋嘿了一聲,搖了搖頭,道:“不夠,不夠。” 張衍也笑了,手了回來,站直,道:“那麽師兄以為該如何?” 卞橋瞇眼道:“你自散修為,就此下山,自此以後,不得踏我溟滄派地界半步!” 因為這裏聚攏多人,周圍一些三大下院的弟子也逐漸圍了過來,聞言一片驚呼,這是徹底要斷了張衍的修道之路啊。 張衍倒是意外,沒想到卞橋之前沒有發作,現在倒是變得強了不。 他是不知道這是卞橋豪奴本,逐小利,畏大人,隻是吃不張衍背景這才沒有直接手。 如果張衍這次輸了而又沒有人為他出頭,那自然下狠手不留活路,如果有人出麵求,來頭大的話他也能賣個麵子,順便討個人。總之,隻要張衍道書解讀出了錯,到時候是扁是圓,都是任他。 “師兄此說也可,但……”張衍倒是神自若,道:“若要如此,此價就不是區區米糧可抵了。” 卞橋嘿嘿笑了起來,在袖子裏索了一陣,取出一隻白玉瓷瓶放在石桌上,“師弟看來已是築元修為,此為致和丹,瓶中一共二十三粒,每一粒都是價值千金,師弟以為可否啊?” 周圍三大下院弟子頓時議論紛紛,看著這瓶丹藥眼中都是火熱之意,不過也知道這不是他們能得到的,心中卻都在大罵,這個卞橋明明隻是一個管事,沒什麽修為,偏偏有這等好丹藥,簡直是明珠暗投,暴殄天。 張衍讀典籍雜記,當然知道這種丹藥的價值,不但可以辟穀養生,洗滌穢氣,而且能固本培元,活通脈,對輒數日夜端坐不的修道者來說大有裨益,關鍵是有價無市,這是門弟子才可以用的丹藥。 無需再多做考慮了,他當下回道:“可。” 人群中的趙英看張衍答應下來,不由一撇,這小賊真是不要命了,難道看不出卞橋是下個套讓他往裏鑽麽? 卞橋朝周圍一拱手,道:“好,今天這裏有多位師兄弟在此,做個見證,免得傳出去說我卞某人欺負人。”他也是手段狠辣,先一步用言語堵死了張衍的後路。 張衍冷眼看著卞橋的小作,他卻毫不在意,旁若無人的在石凳上坐下,將道書拿起翻看起來。 圍在四周的眾弟子聽了卞橋的話,膽子大的都靠上來,都想看看這張衍到底有什麽本事,竟然敢和卞橋放對,泰安觀和善淵觀弟子還好,在德修觀弟子看來,這些年來卞橋在山上可謂作威作福,無人敢管,今天居然有人敢駁了卞橋的麵子,中不免激,更有甚者吩咐隨道務必去找來知好友,毋要錯過這出好戲。 …… …… 如果您覺得《大道爭鋒》還不錯的話,請粘以下網址分給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謝謝支持! ( b/2/24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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