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渺不明所以地朝這商廈黑漆漆的巨大屏幕去,趴在靳承寒後背上,剛好可以越過水花四濺的噴泉,將那流溢彩的背景換看盡眼底。
燈晦暗的屏幕從左下角一點點開始亮起,霎時間就好像點燃的焰火,一往無前的鋪滿整個商廈幕布。
目所及之,被一行黑的字迅速占滿。
——靳家財團與林氏銀行的商業聯姻,即日起,正式宣告取締。
規整的黑文字高高懸在半空之上,半分沒有過多的贅述,這聲明發得言簡意賅,在外人看來甚至過分冷漠無。
沈言渺一時驚得說出話來,知道在這一段裏,靳承寒一定不會讓委屈,也知道,林之夏終究會被當他們之間最荒唐的過往揭過去。
可是不知道,這一切會是現在,以這樣昭告天下的方式。
他們才剛剛回國,所有的事都還是未知數,靳承寒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在挑釁靳老最引以為傲的權威。
靳林兩家的婚約,是靳老一力促的,即便如今林氏已經山窮水盡,但那個冥頑不靈的老人,一定不會喜歡別人替自己做決定。
“靳承寒。”
沈言渺輕輕他的名字,卻遲遲沒有下文,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可一到邊竟哪一句都覺得不合適,最終隻能傻傻問了一句:“這些……是哪一個問題的答案?”
他是為了這個心不好,還是為了這個才沒頭沒腦地跟道歉?
“這不是答案,這是終點。”
靳承寒淡淡答了一句,才小心翼翼將背上的孩兒放下,他星月疏朗的眉眼間看不出什麽緒,隻是直直向:“四年前點頭那一場婚約時,我跟自己下了一個賭注,賭我什麽時候能夠強大到,去違逆老頭子的意思。”
四年的時間,這一場婚約就像是警鍾,時時在他耳邊回響著,提醒他還有一個等待奔赴的擁抱。
對。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放手,他靳承寒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上一個什麽人,他憑什麽要放手。
他不甘心,也不能答應,所以一直在靜靜地等著,等自己能夠掌權財團的那一天,等自己能夠不被任何人威脅的那一天。
等到那時候,不管沈言渺有著什麽樣的心意,他就是綁也要將人綁到邊,他吃夠了想念的苦,也夠了忍耐的煎熬。
他為這一天早早就蓄謀已久,四年來在老頭子眼底下的每一步,他都如履薄冰,生怕一步踏錯,功虧一簣。
“我本來想著,等我理完所有的麻煩,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捆上飛機帶回家。”
靳承寒故意板了板臉,用最溫的語氣說著最狠厲的話,他抬手了的臉頰,嗓音微黯:“但是我沒能做到,林之夏說要我陪同去倫敦的時候,我其實有一千一萬個可以拒絕的理由,可最後我同意了。”
那時候,林之夏興高采烈地說自己為了電影首映式,特地認真相中了一副無比別致的珠寶,還說那設計師是個新人,名字什麽Rachel.Shen
總之,漫天漫地說了一大堆,最後就隻有一個目的,滿是期待地問他:“寒哥哥,新電影的首映式,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他怎麽可能會拒絕呢?
除去沈言渺最初離開的那大半年,之後的時間裏,他辦公桌屜裏的照片,每天都會換一遝。
在倫敦全部的生活瑣碎,或忙或閑,或開心或低落,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他知道換了英文名,也知道當起了珠寶設計師,還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
名正言順能麵的機會,他沒道理放棄。
事實上,這四年來,他一直都演得很好,活生生一個冷漠木然的機一樣,騙過了所有人,甚至騙過了老頭子。
卻不料,在見到的第一眼,那些偽裝就頃刻土崩瓦解毀了個徹底,他對視而不見,還惡劣刻意地踢開地上的手機。
他從小就習慣了不聲,也沒有太多心思的起伏,但是那一天,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原來也會委屈,也會覺得被辜負。
他那麽用力了一個人,賠心賠命,可最後什麽都沒剩下。
到底憑什麽!
姓靳不是他的意願,有老頭子那樣一個父親,更不是他能左右得了,他不惜一切代價替他們爭取未來,憑什麽說斷就斷,說走就走?!
他的恨意向來不會掩飾,報複的方式直接又簡單,他倒要看看一心離開自己後,過得能有多好!
結果卻讓他大失所。
不好。
甚至是很糟糕。
那些撕心裂肺的事實是從外人口中聽來,都足夠讓他心悸後怕,拚命為生下鬧鬧,又將自己進退維穀的黑暗中。
他的小狐貍變得遍鱗傷,膽怯畏懼,他除了用盡辦法給心安之外,放佛再沒有任何辦法。
不要他冒險,不要他跟老頭子對著幹,他一一應著將所有計劃都擱置,如果能有一輩子那麽長,帶著姓埋名也沒什麽大不了。
兩個人一起回國,可以說是變故中的變故,以至於到現在,他都不能十分明白,小狐貍怎麽就突然改了主意。
“那些都不重要。”
沈言渺用力地搖了搖頭,眉眼低垂不去看他,剔的淚水重重砸在地上:“你知道的……林之夏……我不會介意,隻要陪你到最後的人會是我,真的都不重要。”
“可我介意。”
靳承寒片刻思索都沒有就立時否定,他輕輕拭去眼尾的淚痕,冷峻的臉上鄭重又疼惜:“如果我不走到這個終點,我還怎麽實現自己的承諾,怎麽讓你為獨一無二的靳太太?”
聞言。
沈言渺先是愣了半秒,而後眼眸通紅地扯出一抹笑意,一瞬不瞬地著他,聲音清淺卻堅定:“隻要靳先生需要,那我就可以一直都是靳太太。”
靳承寒幽黑的眼眸不自覺深了又深,他忽而閉眼,俯輕輕吻上白淨的額頭,好看的結在他頸間微微了又:“沈言渺,記住你說的話,永遠不準出爾反爾。”
“好。”
沈言渺和地會心一笑,微微用力圈上他勁瘦的腰,一張俏麗的臉頰埋在他肩前,甕聲甕氣地開口:“靳承寒,那你也要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麽,永遠不要忘記,你還有我。”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對你滿是算計,不曾真心以待,你都不要難過,至不要那麽難過。
靳承寒漆黑如墨的眸子裏噙著笑意,他將懷裏單薄的影抱住,就像是抱住了一切,心滿意足地揚了揚畔,低聲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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