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先生想怎麽樣呢?"
靳玉卿清冷致的臉頰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有意無意輕輕挲過左手無名指上的鑽石,平靜自若地從沙發上站起:"說來有些慚愧,我常年不在國,連帶著這兩年國語的水準都有些下降了,有時候用詞也不知道準不準確?"
靳玉卿聲音緩慢且倨傲,一雙細臂抱在前,抬步緩緩地朝著林景明走去,眸半瞇著冷冷出聲:"比如林先生如今這樣的舉,我就很是看不明白,不知道該誇您一句寧為玉碎,還是該歎息一聲自不量力呢?"
"你——"
林景明聞言立時眼睛一瞪恨不得冒出火星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確實沒有幾斤幾兩能夠跟靳家鬥,剛才的話除了一時氣盛,也不過隻是想試探試探對方的態度。
卻忘了,自己到的人,可是被曾經靳家上下疼上天的靳玉卿。
林景明死死地瞪著靳玉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不能把麵前這位囂張肆意的靳家大小姐如何,也不能把翻臉跟翻書一樣的靳家家主如何,更不能把富可敵國的靳家財團如何。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唯一能拿出手的一張底牌,就隻有當年那一樁拿著命跟靳老發誓,一定回帶進棺材裏的破爛舊事。
"靳小姐,可真是過於謙虛了。"
林景明忽而咧著蒼涼地笑了聲,扯邊的傷口裂開又流出一道跡來,但是他也不在乎,還是不知所以地笑著。
林氏國際銀行倒了,他的所有支柱也就跟著一起倒了。
不如就賭了這一場呢?
"不過,林某人還是更喜歡第一種說法。"
林景明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他不再畏手畏腳,也不再低聲下氣,宛如一個準備錚錚赴死的刑犯,字字沉:"寧為玉碎好啊,聽著心裏痛快,不過靳小姐既然這麽說起來了,倒也剛好提醒了我。"
林景明冷笑惻惻地兀自說著,又故意頓了頓,才繼續森牙白齒地開口:"時間過的久了些,不知道靳小姐還記不記得,那一位全世界都找不到蹤跡的心理醫生啊?"
林景明說完還不等靳玉卿有任何反應,就滿臉惋惜地聲念道:"嘖嘖,湘江的水,這個季節可是夠冷了,平白枉死在異國他鄉,他應該也算是死不瞑目吧?"
他話音落地。
靳玉卿仿佛不敢置信地怔愣了片刻,死死瞪著麵前的人恨不得把他看穿,驀然紅輕勾自嘲地笑了一聲。
枉還以為自己對人心早就見怪不怪,卻才發現,原來當靈魂真正貪婪起來,是的確可以泯滅一切所謂良知的。
"我當然記得。"
靳玉卿平靜的麵容上仍然看不出什麽波瀾,似乎半點也沒有因為林景明的話有什麽震懾,隻是眼底的厭惡更加不掩飾:"我不僅記得,我甚至還留著林先生當年所有的罪證,我一直以為我昧著良心守著這個,已經是對林先生莫大的寬容,可林先生似乎卻並不太領。"
林景明就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他斯文森的麵目笑起來愈發可怖:"原諒鄙人愚鈍,靳小姐這份,林某人還真是不知道從何承起。"
"不知道?"
靳玉卿紅輕勾淡淡笑著反問一聲,對他的反應並沒有過多意外,又重新轉坐回沙發上,再一抬眸,隻剩滿臉嘲諷和肅冷:"如此的話,那我當然有責任讓林先生明白明白,靳家人,無論哪一個,都是旁人不得的!"
"方管家!"
靳玉卿略微提高嗓音喊了一聲,方管家立即就帶著數十位保鏢,匆忙趕了進來:"玉卿小姐,您有什麽吩咐?"
這人多勢眾的場麵。
林景明心裏其實是有些惶恐的,這位靳家小姐的子他並不太清楚,最多隻不過是聽人說過心慈手善,所以他才敢賭了了這一把。
若是麵前的人換靳老,那他恐怕威脅的話都還說不完,就已經命喪黃泉。
林景明不著痕跡地回頭掃了一眼,此刻正圍困在自己後裝備齊全的黑保鏢,他不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索先發製人,激將法一用到底:"林某聽聞,靳小姐平生最看不慣恃強淩弱之事,今天難道準備拿林某破此先例了嗎?"
"你以為我想殺你?"
靳玉卿又是可憐又是可恨地看了眼麵前的男人,漂亮的臉頰上實在是嘲諷極了:"不至於,先不說我靳玉卿從來沒有殺人的習慣,即便是有,你也不配我親自手。"
見狀。
方管家立即適時地開口,他畢恭畢敬地衝靳玉卿彎了彎腰:"玉卿小姐,老爺知道您今天回來,方才派人來回話,說您一路勞頓,好好歇息便是,其他的瑣事不用您來費心。"
"哥哥終於肯見我了?"
靳玉卿無波無瀾的臉頰上終於閃過一抹鮮活的緒,適才所有不好的心頓時一掃而,有些驚喜地向方管家。
結果卻隻得到對方有些為難的一句:"老爺說……玉卿小姐自在別苑長大,這裏一直都替您留著,您想回便回就是。"
"那就是……還不肯見我了……"
靳玉卿一雙明亮的眼眸立時黯淡了下去,無聲地沉默了片刻,又忽然用力眨了眨眼睛,不以為意地出聲:"沒關係,我還可以繼續等,哥哥從前生氣就會不理我,但隻要等等就好了,等他氣消就好了。"
"玉卿小姐,您明明從小就不願被束縛,如今又何必非要多此一舉。"
方管家有些不忍心地勸,這是靳頤年的意思,也是他的想法,他心知肚明靳老絕對不可能在這個關口見靳玉卿一麵。
不靳家陵園。
墓碑不留姓氏。
靳老被這個靳字困了一輩子,如今他好不容易決心要拋開靳家的一切,又怎麽可能會再見任何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靳家人。
那除了平添傷,在他死後還要多一分牽念之外,再無任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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