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說來就話就長了。”墨嵐目溫地著，“晚上想吃什麼，我們許久沒見，出去吃？”

唐夜在對面沒有波瀾地睨著他英俊無儔的臉。

許久，才一字一字地開口，“吃個屁。”

雖然笑著，墨嵐卻從周激開的冷艷氣場里知到，已經出離的憤怒了。

墨嵐在的咒罵下毫狼狽都不顯，仍然一副濁世佳公子的矜貴從容樣，“言，你太固執了。”

眼底深卻是一無垠的白雪皚皚。

“老子就只剩這點病了，知道老子固執就他媽廢話。”唐夜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正在一一地跳著，“趕說。”

“呵。”男人捧著茶杯，笑得似是而非，“知道太多未必就好。”

“那你何苦把我騙到這里來。”唐夜學著他的皮笑不笑，掀起眼瞼睞著對面的男人，“瞞我一輩子讓我逍遙自在豈不更好？”

墨嵐嘆了口氣，還沒說話，門外便有個同樣英俊漂亮的青年走了進來，笑嘻嘻又親昵地對喊:“老大！”

是顧況。

人的褐瞳在無人可見輕輕晃了下，而后又冷凝冰。

顧況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二人之間尷尬的氣氛，解釋道:“老大，你別生氣呀，墨原本就和唐先生認識。”

“你說什麼？”唐夜猛地看向他。

又不可置信似的，重新把目投在墨嵐上，以求證實。

“當年我被家里趕出來，遇到了你。”墨嵐淡淡啟，從始至終話音都保持在同一個維度里，起伏不大，好像在說和他沒有半點關系的、別人的故事，“那年下著大雪，你好像和家里人吵架，哭著跑出來，大概已經不記得你見過誰了。”

唐夜茫然。

的記……

真的是可好可壞的。

好到可以記住十幾年前看過的資料上一串碼似的ip。

壞到也可以把昨天發生的事轉瞬間就忘得一干二凈。

不過墨嵐說，和家里吵架的事，卻還能想的起來。

那是為數不多的，和父母鬧脾氣。

因為那時候還太小，還沒有放棄想從父母上找點存在和關注，還在試圖以“離家出走”的方式抗議他們不就離開很長時間，把獨自拋在國不聞不問的做法。

想想，也是稚得可笑。

他們連把獨自丟下的事都做得出來，又怎麼會關心是不是離家出走呢。

于是五歲的唐夜就在橋下睡了一晚。

橋……

的眸子閃了閃，細的眉頭忽然就皺了起來，“你是我在橋下面見過的那個——”

小乞丐？

男人臉上云淡風輕的。

唯獨聽到“橋”二字時，眉宇間蒙上了沉冷的霾。

唐夜逐漸想起來了。

記得那天，在橋下面過夜，遇到了許多乞討的孩子。

他們好像都是被什麼人販子組織從各綁來的孤兒，打斷了手腳，出去乞討。

在橋下面睡覺只是做做樣子，真到了下雪時——比如那一天，他們都陸陸續續回到了人販子的“大本營”里過冬。

唯獨有一個比大幾歲的男孩，抱著自己的子，僵，又不停地哆嗦。

哭夠了，才湊過去看了看他。

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他的臉，卻比那雪更白，更涼，更沒有人氣。

唐夜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燙得瞬間就收了回來，“靠，你發燒了呀？”

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想轉頭就走，可是腳下如墜千斤。

到底，還是很“仗義”地掉了自己的外套，給他裹上。

兩個人就這樣依偎了一晚上，第二天天都還沒亮，唐季遲派來找的人就在橋下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二人。

唐夜噴嚏連天地打著，被江姍狠狠一通責罵，而旁那個凍僵了的男孩也因此得救。

換言之，如果沒有，如果沒有剛好和家里人吵架而離家出走——

墨嵐，也許就死在了那年冬天刻骨寒冷的大雪里。

雖然無心救他。

但說到底，也是的出現，給了他生的轉機。

唐夜不太愿意在墨嵐面前回憶往昔，沉著臉，還是不懂這其中的關聯，“那你和我爸爸……”

“唐先生救了我。”墨嵐道，“但是他叮囑我，和你做朋友，留在你邊。”

幾個字輕飄飄的，凝結著男人一貫不顯山不水的淡漠姿態。

敲在唐夜耳朵里，卻振聾發聵。

震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說，我爸，收養了你？”唐夜覺得這話荒誕無比，說出來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從認識墨嵐開始，他就不愁吃不愁穿。

所以唐夜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他是個什麼富貴人家的公子爺。

可是仔細想想，認識他這麼多年，也從沒見過他的父母家人。

反倒是，把所有的時間耐心和溫，全都一腦地傾注在了的上。

“收養？”男人兩條修長的疊在一起，角淡薄地抿出弧度，笑意莫名，“不，他們連你都不養，怎麼可能養我？這不是收養，這只是雇傭而已。言，說得直白一點，我是他們買來給你的玩，明白嗎？”

唐夜怔然。

一旁的顧況也不皺了眉，“墨嵐……”

“你先出去。”男人忽然想起邊還有別人，臉冷漠下來，“把門關上。”

唐夜卻覺得他這幾句話莫名填滿了偌大的會客廳，讓四周的空間都狹窄起來。

下意識想要拽住顧況的袖讓他別出去，就在這里。

可，沒出去的手就定在男人嘲弄的目里。

微微握了個拳，腦子里的神經繃得更，“墨嵐，你在胡說什麼？”

出招牌式的沒心沒肺的笑，仔細看上去，卻分明沒有從前那麼自然，“你也知道我爹不疼娘不的，他們怎麼可能在我上費這麼大的心思？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重要了。”

墨嵐淡淡睨著，“言，世間沒有哪個父母對自己的孩子能狠心不聞不問的。”

會客室里的鐘表滴滴答答的，秒針轉的聲音了死寂中唯一的聲響。

良久，唐夜才靠在沙發上，單手蓋在臉上，苦笑，“不是……等等，你讓我緩緩……”

這都他媽，哪跟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