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開口，音調顯得舒緩從容，“是夜夜啊。”

唐夜聽著這道比記憶中更加醇厚的嗓音，不自覺有些出神，直到那頭再一次淡淡開口，才喚回了的思緒:“你還會主聯系我，讓我很意外。”

“嗯。”低聲應著，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索寒暄了一句，“媽媽還好嗎？”

“還好。”

問什麼，男人就答什麼，沒有多只字片語。

唐夜絞著被子一角，口齒伶俐的第一次有了種進退維谷的吞吐，“我、我已經從國回來了，現在在榕城，嗯……”

想告訴他已經出獄了，卻說不出口嗎？

男人在電話那頭微微勾了下，因為張的措辭。

“我知道。”他平靜道，“你舅舅和舅媽過去看過你。”

唐夜心里好似被什麼擊中，手指攥得更死，語調卻放輕，連帶著呼吸都變得無聲無息，“真的是你和媽媽讓他們來的？”

“你舅舅手底下一個集團好歹也有上萬員工，你以為他是那麼好請得的？”男人嗤笑了一聲，“除了你媽媽，誰還有本事讓他出山。”

唐夜不說話了。

“怎麼，你媽媽關心你的向，這件事讓你這麼驚訝？”

唐夜笑了下，“是有些驚訝。”

“你這是在怪我們對你關心得？”

“沒。”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淡漠平板地吐著字，“是我當年做的事讓媽媽太失了，生我的氣，很正常。”

那邊男人沉了幾秒，問:“所以，你和陸懷淵，又好上了？”

說到這件事，唐夜心就更累了，仰頭躺在了深藍的床上。

床單的與白皙的臉龐對比很是鮮明，像是深海里開出的一朵花，細膩無瑕，艷妖嬈而不可方，除了，臉上挫敗萎靡的神，“爸，對不起，我知道你和媽媽都不看好他，但是我以前走不掉，現在就更走不掉了。他不會讓我離開的。”

“長在你上。”男人不為所，“比起他不讓你走，我更喜歡聽你像五年前一樣直白地告訴我說，你不想走。”

唐夜換了個姿勢躺著，手著小腹。

雖然這個男人與他隔了十萬八千里，雖然他的聲音對來說都已經陌生了，可是此刻閉上眼睛，仍然覺得安全。

哪怕只是簡簡單單一通電話，都能讓浮躁不安的心沉靜下來，或許這就是父母與子之間的親紐帶。

不敢奢更多，這樣就好，剛剛好，“我不知道，爸。”

唐夜一字一字慢慢道:“我覺得很累，從來沒有這樣累過。”

“你現在是在后悔當初的決定？”

“沒有。”回答得很快，“但是我也很害怕未來要面對的東西。”

莊清時若是被救回來，不了又要掀起一陣雨腥風。

——怎麼會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唐夜把陸懷淵的孩子生下來而什麼都不做呢？

還有陸遠菱手里那一張碟，現在也是個未知數、是個埋在地底下不知道何時就會徹底炸掉的地雷。

以前的，英勇果斷，自由瀟灑，總是帶著一無知無畏的闖勁兒，把天捅破了也覺得是不枉此生走一遭。

然而現如今，有了忱星，有了肚子里這個寶寶，牽掛多了，顧慮多了，路，自然也就窄了。

不想再做什麼叱咤風云的酒神狄俄尼索斯了，想當個好妻子，好母親。

邊想著邊扶額無奈地自嘲，“怎麼好像越活膽子越小了。”

“人老了，唯一的好就是能失去的東西變了。”男人在電話那頭，以波瀾不興的口吻講述道，“你不是膽子小了，你只是失去了很多東西，所以能失去的東西越來越，每一件也就隨之變得比從前更加重要。”

唐夜沒答言。

男人低笑道:“你媽媽這人心，你去說幾句好話哄哄，再掉兩滴眼淚裝裝可憐，說不定就改變主意，要把你重新接回來了。”

唐夜聽到“掉眼淚”三個字下意識皺了皺眉。

又在腦海里構思了下母親面前掉眼淚的場景……

打了個冷，一惡寒。

面無表地回道:“算了，我暫時沒這個打算。”

男人疑地揚眉，“不是打電話來求我們接你回去的，那是為了什麼？”

“沒什麼。”唐夜重新打開眼簾，盯著天花板上的紋路，眼神乍看上去很空，其中匿的芒卻深邃驚人，似隨口問道，“爸爸最近在做什麼生意？”

“你不是從來對商場上的事不興趣。”男人回答得滴水不，“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國前幾天有個走私集團被一鍋端了，牽扯到了好幾家大勢力一同落馬，靜大得很。聽說不人都是被冤枉的，就是偶然和走私犯有了一兩句話的接，就被政敵借機一網打盡了。”唐夜的話聽不出什麼特殊的語氣，始終維持在一個幅度里，起伏都很，“我覺得可憐的。”

垂著眼簾，細長的睫在褐的瞳孔里打下濃濃的影，辨不清眼底的澤，“爸，你們，沒有和什麼危險人……有來往吧？”

冗長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