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腳步還沒邁出病房，就聽到靜謐安然的語調。

“已經是個分得清自己喜惡的孩子了，我會問愿不愿意和我走，如果愿意，那我帶離開。如果不愿意——這五年你們把照顧的很好，再來一個五年，大概也不問題。我會定期來看，或者寒暑假把接到我那里住，不會讓為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男人的背影徹底僵住。

頎長的姿，冷的廓，一筆一劃都滲出令人窒息的冷意。

他瞇起鷹眸回過頭，笑得有些嘲弄，“你還真是都安排好了。”

昏迷時，他分分秒秒都守在床前，稍有彈他立馬都能知到。

所以陸懷淵很清楚，唐夜是剛剛才醒來，本沒有時間去思考和安排這些事。

除非——

這是做夢都想要的結局。

這個念頭碾過腦海，軋過神經，激起一大片疼痛。

他站在原地沉著臉看了半晌，看到眼底的青灰，到底還是抑著，沒有吵，自己關了門出去了。

臨走前，留下一句:“唐夜，這些事你想都不要想，不可能。”

待他離開以后，才睜開眼。

著天花板上的紋路，眼底的猩紅逐漸化為眼淚，了半邊枕頭。

無聲地抱著自己，仿佛天地間只剩下自己一個。

……

辦好出院手續，陸懷淵又仔細詢問了諸多注意事項。

在商場上只手遮天叱咤風云的男人此時像個認真聽課的學生，頻頻點頭，偶爾發問，惹得醫生都渾不自在。

宋井亦是覺得為難，“陸總，不如我們請個過培訓的保姆吧，這樣不是更穩妥嗎？”

男人頷首，“先去準備著。”說完，又似想起什麼，住了他，“去郁城把傅靖笙過來，夜夜在這邊沒什麼朋友，讓過來陪幾天。”

宋井出去打了個電話，臉愁苦地回來差，“陸總，傅大小姐也有了孕，江先生幾乎是24小時把拴在眼皮底下，不舍得讓跑這麼遠。”

陸懷淵俊漠的眉峰蹙得更，不太明顯的煩躁一閃而過，沉聲道:“直接給傅靖笙打電話問問，如果實在不住就算了，要是江一言小題大做，就留給他們夫妻自己解決。”

宋井，“……”

在商場上混到巔峰的男人，哪個是心慈手的主了？

怕是陸總也就只在唐小姐上有這份關懷備至的心，換了別人，管的死活，只要能讓唐小姐開心，就算攪得人家里犬不寧，他也不會覺得多愧疚。

他應了下來，又猶猶豫豫地說道:“對了陸總，剛才我出去打電話的時候看到病房里，唐小姐醒了。”

男人面驀地一冷，視線如開了刃的刀鋒，凌厲凜然，“不早說！”

丟下旁邊還沒說完話的醫生就甩門而去。

唐夜醒來后正在換服，門就被男人輕輕拉開。

他臉上還覆著一層不顯山不水的戾氣，只是看見，忽然就云開霧散，變得通澄明，大掌接過手里的鞋，“我來。”

說完，便面平淡地單膝跪在了面前，彎腰為穿上了鞋。

唐夜沒吭聲，就這麼靜靜由他去了，等他忙完，才問:“所以，赫克托的我什麼時候可以領走？”

男人視線一定，深眸圈著的臉。

說這話時臉已經白到可怕了，仿佛行走在薄薄的冰面上，神高度張著，又詭異的冷靜，令人心疼。

“說話啊！”唐夜無法忍這種安靜。

他直起子，大掌握住微微抖的手，低沉道:“誰告訴你，赫克托死了？”

一窒，反手握住他的手，臉上總算有了不一樣的緒，由淺到深，震撼驚人，“你、你是說，他……”

“我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他死了。”男人垂著眼簾看著，他早知道那些人在心里不一般，卻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就站在眼前，而居然會滿心滿腦子都是別人。

這覺像用刀尖一下下劃割著他的皮。

不會死亡，但傷口細的疼痛和流出來的也足夠他用全部的力來抗衡忍耐。

所以，聲音也就比之方才冷漠淡然了許多，“他還活著，只是在icu里，目前人沒有什麼意識，況還需要看后續治療的結果。”

這個答案——

唐夜懸起的心又重重跌落。

活著，赫克托還活著！

只是，失去意識，那不就相當于植人、或者……

抬起雙手不捂住了腦袋，這好像比死了還要煎熬，“我要去看看他，我要去看他。”

踩著地板，腳下一，差點就摔了。

男人臉猛地一變，抱住，低斥:“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把那些人排在自己前面？好好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就算他醒過來，他會高興看到你這樣？”

唐夜不知他哪里來的這麼大脾氣，安靜了兩秒，莞爾微笑，“你說的是，就算他醒過來，他也不會高興看到我這樣。不過陸懷淵，”

完他的名字，對上了他不風的黑眸，“我肯把他排在自己前面，是因為他舍得犧牲自己擋在我前面，人與人之間不能總是一個人一廂愿的付出。他值得，所以我愿意，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