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人可見的地方，厲東庭握槍的手也到了骨節發白的地步。

他開不了槍。

最多也就是嚇嚇陸遠菱而已。

再怎麼說，也是陸家的長。

陸德勛的孫，陸懷淵的親姐姐。

他這一槍就算打在自己上，也不可能拿去殺了。

唐夜被厲東庭的副箍著，趁人不注意，他帶著疾步向陵園后門的方向走去。

陸遠菱瞧見這一幕，卻無力阻攔，只好揚手一指蘭斯特的墓，測測地下令道:“把這個墓給我刨出來，一塊骨頭渣都不能剩！”

帶來的人二話不說，迎著雷霆的槍口就上了前，有陸遠菱在最前方擋著，雷霆的狙擊手本無法瞄準擊。

有人一腳狠狠踹在剛立的新碑上，力道之重，最堅固的大理石面上也呈現出了細細的裂紋。

剛剛擺好的貢品、煙酒散落得到都是，花圈被人撕得面目全非。

赫克托看得急紅了眼，大怒道:“陸遠菱！你不怕遭報應嗎！”

容鳶亦是忍無可忍，若非被霍無舟死死攔著，已經沖到陸遠菱邊扇了一掌了，淚眼婆娑地大喊:“住手，住手啊！”

“轟”的一聲，是墓碑倒塌的聲音。

唐夜遠遠聽到這一聲響，不可思議地回了頭。

視線所及的最遠，一片狼藉。

陸遠菱帶來的人滿臉輕蔑地刨開了土地。

土渣四濺，為首的人卻殘忍地著那一幕笑得十足冷漠。

如同在心上同時扎出了數十個窟窿，唐夜瞳孔，心痛到撕裂！

再也管不得那麼多，掙開了邊的人就要跑回去，邊跑邊大喊:“不要！！”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被人一腳踩在鞋底，怒意翻涌著沖到了唐夜的腦海里，恨得咬牙，恨得想要嘶吼，“陸遠菱，你再一下老子要你的命！你給我停下，停下！！”

然而厲東庭邊的副手到底不是吃素的，軍令如山，他反應極快地制住唐夜的作。

唐夜死命掙扎，對方被的拳打腳踢傷得渾疼，卻不肯松手，“唐小姐！厲是為了你好，你現在不能回去，否則落在那個人手里——”

寂靜森冷的樹林里陡然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吶喊。

赫克托猛地回頭，看到唐夜雙目赤紅地盯著那一幕，眼里的恨深濃到令人膽戰心驚。

蘭斯特死的時候，也沒有出這般絕與痛恨的神。

就好像天在眼前塌了下來，空茫茫的，只剩下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

就連厲東庭，都被這一聲吶喊絞了心臟。

他雖然對蘭斯特沒什麼印象，卻也十分不恥陸遠菱這種舉。

槍口對準了，冷聲道:“你最好馬上讓他們住手！陸遠菱，讓他們住手！”

陸遠菱卻傾擋在那墓碑前方，甚至仰著頭把自己的太完全暴在槍口的瞄準范圍里。

“厲東庭，你敢開槍就開，不用威脅我。”輕笑，“你們雷霆的狙擊手不是一向自詡百發百中嗎？看看他們能不能繞過我，把我后的人都打殘了，啊？”

笑意盎然的眸流連過厲東庭繃難看的臉，又看向遠被錮的人。

還在像困一樣被人束縛著無法彈，眼神卻恨不得把剝皮筋。

陸遠菱故作害怕地了脖子，“哎呀，這麼恨我？我可是給過你機會的，如果你乖乖跟我走，現在這里面躺著的人也不必了土還不得安眠，唐夜，你說這是誰的責任？你連累了你邊一個又一個人，到了他們死的時候都不能給他們一個安寧，你說，這究竟是誰的責任？”

每個字，像鋼釘死死扎進人的心臟。

的臉煞白，半點也沒有。

連作都像是被釘住，四面八方的窒息匯心臟，裂開巨大的壑。

——你連累了你邊一個又一個人。

——到了他們死的時候都不能給他們一個安寧。

這究竟是誰的責任。

唐夜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不怎麼會哭的人。

因為從小到大也沒為什麼事掉過淚。

可是這幾個月，掉過的眼淚比曾經二十年加起來還要多。

此刻，更是手足無措到只能落淚。

那些四濺的泥土，那紛揚的花圈，那剛被埋進去卻又被挖出來的。

一幕幕映在的眼底，像是故意放慢的鏡頭，凌遲著的神經。

喊得嗓子都啞了，形容狼狽不堪，陸遠菱卻還是以同樣優雅從容的姿態遠遠看著，“別再去害人了，唐夜，趕快把清時的下落告訴我，然后滾出榕城，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國度好好活著不好嗎？”

無瑕去聽陸遠菱就竟說了什麼。

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唐小姐，你還好嗎？”厲東庭的副看到死人一樣的臉，不由得皺眉頭，“你——”

唐夜也不彈了，也不掙扎了。

他稍稍松開手，因為的皮實在是冰涼。

能凍傷人的冰涼。

猝不及防地，腰間有一只手掠過。

副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這安靜的陵園里，響起了一聲劇烈的槍響。

一即發的局勢更被這一聲槍響點燃。

無數槍口同時對準了開槍的人。

唐夜。

手里還拿著剛從厲東庭副的腰間搶來的槍，眉目寡淡到——仿佛是個將死之人，無無求，無牽無掛。

容鳶是看到那張臉，就無端端地想起“心如死灰”四個字。

副大驚失，連忙上去要奪槍，卻被唐夜干脆果決地對準了口。

眼里什麼溫度都沒有，黑漆漆的，一片混沌，又格外寒涼，“別惹我。”

嗓音很輕，很啞，“別惹我，滾開。”

副咽了咽口水，竟被一個人嚇得背上寒炸起。

唐夜看也不看他，槍口，對上了陸遠菱后的那些人。

像在游樂場玩游戲一樣。

一槍，一槍，麻木地擊。

陸遠菱沒想到的槍法如此準，后哀嚎聲接二連三地傳來，臉都變了，“你——唐夜，你怎麼敢傷人！你這是——”

“我不敢傷人。”人了手槍潔锃亮的表面，眸恍惚了下，抬頭又重新對上陸遠菱恐懼的臉，“我還敢殺人。”

話音一落，槍口便對準了陸遠菱。

陸家帶來的狙擊手們紛紛就了位，幾槍子彈被厲東庭帶來的人的防護盾防在外面，還有一枚子彈，直勾勾地打向唐夜。

人沒來得及躲，就聽到一聲低吼:“老祖宗，小心！”

子彈沒骨的聲音。

鮮濺在了唐夜的眉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