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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驚變
卻見劉徇氣度從容, 上前一步,將阿姝擋在后, 阻住耿允目, 再淡然抬眸,直直與他對視, 朗聲道:“我婦貌,世人皆知。幸當日我主求娶,方得此婦, 實是大幸。”
言語間,盡是對趙姬的喜,全不理會耿允言語間的調|戲窺伺之意,驟然令其面上無。
接著,未等其回應, 劉徇又笑問:“今日陛下設宴, 邀我劉氏諸侯宗親共赴, 行家人之禮,卻不知大司馬為何前來?”
他說得坦然,其中卻畢現諷刺之意。
所謂家人之禮, 便是指撇開君臣之別,如尋常家人一般, 不拘禮節, 一同作樂。帝雖與大多諸侯緣漸淡,可到底都是同姓宗親,追溯源, 都系出高祖。
而耿允不過一外姓朝臣,雖握有權柄,代天子理政,卻仍與天子有難以越的君臣之別,在劉姓宗王面前,更是不能相提并論。如此家宴之際,他突兀而,實在令人忍不住嘲諷看輕。
耿允原本傲慢睥睨眾人的面容一下僵住,沉沉瞥過一眾低頭忍笑的諸侯,最后向劉徇,臉晴不定。
過去,劉徇一向以謙恭溫和示人,從未如此言詞鋒利,今日忽然一改常態,難道是已經察覺了什麼?
他雙目瞇起,道:“我命先帝,輔佐陛下,不論是朝政大事,還是飲食起居,皆事無巨細,一一查問,今日之宴席,自然也當如此。”說著,他又意有所指道,“否則,若有誰背著我,引陛下誤歧途,可如何是好?”
人人皆知,所謂命先帝,不過虛言。先帝駕崩時,的確以耿允為輔臣之一,然同時命的,還有劉徇兄長,時為大司徒的劉徜。且先帝所托之孤,也并非如今的帝,當日的中山王劉顯,而是時年十四,先帝親封的太子劉旦。
其時,耿允非但未與劉徜共行輔政之責,反而以孝期違孝道為由,廢太子劉旦為東海王,令其不堪重,暴斃而亡,隨后才扶更年的劉顯登基。
劉徇仍是面有和煦笑容,風度不改,略一作揖,卻不無嘲諷道:“想不到大司馬這般忠于先帝,忠于漢室。”
耿允到底也是儒生出,深知倫理綱常,面對此言,自覺無,遂冷笑一聲,拂袖轉,拾級登臺。
劉徇著他背影,角勾起個細微的笑。他這般反應,果然與先前料想分毫不差,有心篡權,卻懼人言。
他的肋,便在“名正言順”這四字上。
……
高臺上,太后與天子已列坐,待耿允與諸侯,便命不必行禮,落座奏樂,一時令殿中呈現一派祥和融洽之相。
然諸侯都還因方才高臺下蕭王與大司馬對峙一幕而心有余悸,紛紛無心樂,只暗中觀察那二人。
劉徇始終鎮定自若,舉手投足間,俱是舉重若輕的君子風范,而耿允則面沉,時不時瞥一眼劉徇。
阿姝瞧耿允這模樣,便知他今日有備而來,瞧這陣勢,竟令想起兩年前,劉徜之死。
當日,天子大會諸將,章后命人將其灌醉,以言辭相激,致其出言不遜,再以摔杯為號,令早已埋伏的數十羽林軍殿中,眾目睽睽下,將其殺害。
然劉徇與其兄不同,為人謹慎,行止有度,從無出言不遜,有失分寸之時,即便令其醉酒,也難激其失言。況今日在座者,皆是諸侯,與耿允無甚集,自不會有人聽他之言,冒險激劉徇。
如此想來,他應當早已列好罪名。
果然,約一個時辰后,不諸侯飲得半醉,殿中隨樂聲高歌共舞之時,耿允忽然擱下酒杯,揮手令樂聲暫歇,沖天子拱手,高聲道:“陛下,臣有一事,稟明陛下。”
劉顯弱小軀一,忙道:“大司馬請言。”
耿允遂起,至殿中拜道:“先帝駕崩前,曾將輔佐主,匡扶漢室,重振國威之重擔托于臣。臣自是日起,便時刻謹記于心,兢兢業業,不敢稍有怠慢。這二載以來,更時時勸陛下親賢遠佞,今日這殿中,亦有佞,陛下明察,容臣除之。”
劉顯面慘白,自座上起下階,親至耿允面前,躬將其扶起,道:“大司馬請起。不知大司馬所言佞……為何人?”
座中諸侯盡已歸位,目紛紛向低首不語的劉徇。
同坐一榻的阿姝也已心如擂鼓,掩于案下只手猛的攥住劉徇袖。
只瞧耿允忽然轉頭,直指劉徇,怒喝道:“正是蕭王劉徇!劉徇為劉徜親弟,早與其同流合污,當日因劉徜之死,便心生怨恨,其后鎮于信都,更暗中勾結匪盜,培植親軍,行謀逆之事。近日匈奴與烏桓之戰,無關我朝,劉徇更主請戰,臣以為,其正借此戰,再擴兵權,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請陛下下旨,將其即刻誅殺!”
話音錚錚而落,引殿中眾人登時一片驚呼。
劉顯惶惶然,分明立在跪地的耿允面前,氣勢卻已被其倒,恍如秋日枯葉,凌風落。
“蕭,蕭王……”他緩緩向劉徇,結結道,“你可有話說?”
始終默然不語的劉徇先于案下悄悄握了握阿姝滿是冷汗的手,示意稍安勿躁,隨即自座上起,經過時,手將攏在懷中,以極微弱的嗓音在耳邊道:“小兒莫慌,一會兒我喚你走時,隨我走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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