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年，卻要肩負主祭之責，著實令人擔憂。幸有奉常在旁，一路牽引提點，方自省牲、三獻、奏舞等，皆未出差錯。

待一應章程皆過，已是許久之后，浩浩一眾人，散作兩列，只等著天子輿架先行離去。

天子一去，余下諸侯便寒暄著向外去。

本為同姓，奈何歷經數代，緣之誼寡，也說不出許多話來。此中，唯劉徇手握權柄，聲威頗顯，是以不過片刻，便為許多人眾星捧月般圍住奉承。

阿姝本立得距他一丈，因旁人驟聚，倒令顯得遠了。未與旁的婦人多言，先行至馬車邊，預備在車中等候。

豈止方要登車，卻聽一道悉嗓音，自后傳來：“阿姝——”

阿姝步履微頓，回首去，便見一真定王太子劉安，正滿面溫笑意，沖行來。

他仍是面如冠玉，清秀俊俏的模樣，原本蒼白的面，因心緒飛揚而添了幾分與生。似是差距阿姝微凝的眉眼，他笑容一滯，于面前三步外停下，稍有意道：“是我的錯，不該再喚你阿姝。只是上次一別，已是許久，我一時欣喜忘形……”

阿姝沖他微笑點頭，便略側，不愿多言，更不愿看他原本欣喜的面容逐漸暗淡。只是見他也未離去，方將目自他后隨侍流轉而過，道：“太子今日怎一人前來？”

劉安聞言，目黯淡，有憂慮，道：“父親自去歲臘月，便忽然染疾，此番朝，也是特奏明陛下，由我代朝。”

原來是劉延壽病了。阿姝遂好言問一二，正借故離去，卻見本為眾人圍住的劉徇，不知何時已漸行近，正一言不發著與劉安。

……

劉徇經一夜輾轉，雖還怨阿姝心腸冷，不能諒他長久以來，盡力忘懷仇恨的痛苦，反拿刀捅他心窩，到底也因孤枕難眠而淡去許多。

清晨，又穿上昨日經手熏過的，只覺幽香如故，干燥舒適。再見立在外，恬靜婉的，中已有意。

一向心善，先前許多事，本也是他先對不住。

方才自宗廟出時，他已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只要二人往后絕口不提此事，他仍能如從前一般待。都道子一旦有了子，便會一心留于家室間。到時，他再令生下一男半，不怕不徹底臣服。

須知，他雖善忍偽裝，卻仍覺得一邊在面前作疏冷狀，一邊在旁人面前出另一副謙和面孔，著實困難。

這樣一想，正覺臆漸平，連步履也快了些。

可還未走近，便見阿姝邊立著個形頎長的男子，二人正相談甚歡。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許久以前，便對阿姝心存妄念的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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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謀

劉安猶未察覺后注視的雙目, 只不自覺又行近一步，蒼白面上紅暈更甚, 眸中閃, 直直住道：“阿姝——王后，先前在信都之事, 我都聽說了，你……了委屈。我知你與蕭王婚姻，原系被迫, 若你難以為繼，可……可來尋我，我，我定會幫你的！”

阿姝聞言，不由蹙眉, 方才溫和的面也淡了許多, 正出言, 便見劉徇已大步行至前，將擋在后，毫不留沖劉安道：“太子何出此言？我婦難道未同太子說過？我二人的婚事, 本也是心甘愿，主請嫁的。”

劉安渾一震, 目仍凝視阿姝, 仿佛在等否認。

劉徇也挑眉向阿姝，面上從容，黑沉沉眼眸中卻掩藏著幾分焦躁。

阿姝不與劉安對視, 只垂眸道：“當初的確是我說服阿兄，同意將我許嫁大王。”

此言既出，劉安面陡然泛白，雙眉蹙，喃喃道：“怎會？我聽說，分明不是如此……”

劉徇重又移步，將阿姝完全籠罩在自己后，勾意有所指道：“不知太子從何聽信的謠言。我知太子時，曾與趙姬有過數面之緣，然如今趙姬為我王后，的事，不便勞煩太子掛心。”

“數面之緣”四字，令劉安到格外刺耳。

他方才因激而生出的紅暈徹底消失，蒼白面容略繃，雙張合蠕片刻，終是沒說什麼，淡淡點頭道：“是我僭越。”

說罷，倉促離去。

邊仆婢仿佛察覺氣氛凝滯，紛紛垂眸躬退遠些，一時只阿姝與劉徇二人相顧無言。

劉徇仿佛顧及旁人目，一張俊容還算和緩，也不看阿姝，指著，馬車道：“上車吧，回府。”

阿姝咬瞥他一眼，提著裾階而上，才在車中端坐好，卻見他未騎馬，也徑直鉆車，沖外頭仆從道：“走吧。”

一時馬車轆轆，不疾不徐，車中一片沉默。

劉徇仿佛還有些不愉，一車中便冷下臉來，一言不發，端坐著閉目養神。

阿姝起先還時不時小心翼翼覷他，見他并無作，也漸漸放下心來，坐在車中一側，隔著薄紗觀車外街景。

馬車尚寬敞，二人坐于其中，竟也能涇渭分明般，中間隔出半臂距離。

道中不平，有石塊阻路，車行過時，車不穩，一陣左右晃。阿姝因未留意，一個不防，先是撞在車壁上，接著又向另一側傾倒，撞到劉徇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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