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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井巷子是永州府的一條老街，因巷子兩頭各有一口水井而得名。

  老街上住的，基本都是永州府當地的坐地戶，往上數七八輩都住在這兒的那種。

  巷子裡十幾戶人家，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互相知知底兒，關係好的，那真是得比親戚還近。

  這天一大早，巷子裡的人家都已經吃過早飯，男人們該出工的去出工，婦人們收拾好家裡，各自端著盆，湊到水井邊，大家一邊洗服一邊閒聊些家長里短的事兒。

  「老邱家那丫頭，都回來有些日子了吧？怎麼還不回沈府去？」

  「該不會是犯了錯，被沈家給攆出來了吧？」

  一個婦人沖眾人招招手，神兮兮地俯低聲道：「我這幾日去買菜，總能看見邱嬸，不是買豬蹄兒就是買棒骨的，都是補子的好東西，你們說，會不會是……」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只是坐直子，雙手在自己肚子前面一比劃。

  眾人一看就明白的意思，是懷疑明玉有了子才被攆出府的。

  「那老邱家是啥打算啊？還買好吃的呢？心也夠大的。」

  「這準保是打算把孩子生下來了啊！」剛才說話的婦人一臉篤定的模樣，「只要到時候生出個兒子來，自然就水漲船高，母憑子貴了唄！」

  「這位大嬸兒，俗話說得好，話不能說，飯不能吃。你是大夫還是穩婆？你親眼看見人家有子了？張就憑空污人清白，可也真說得出口啊！」

  「喂，我們自己洗服說話，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說旁人我管不著，可你都說到我房裡丫鬟頭上了，還不許我替說幾句話了？」

  沈天舒今個兒是特意來看明玉的，誰知剛在胡同口下車，就聽到幾個婦人在水池邊嚼舌頭，忍不住開口反駁。

  「你房裡的丫鬟？不是在沈府……」說閒話的婦人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這位不就是知府府上的麼？

  明卉道：「明玉姐姐是為了保護主子的傷，為此不但得了老爺的賞，我們姑娘也賞了銀子，別說是吃一頓豬蹄排骨了，就算天天吃也吃得起！」

  幾個洗服的婦人臉訕訕，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目送著沈天舒帶著明卉直奔邱家而去。

  「好傢夥，邱家這是要發達了，連知府家的姑娘都親自登門來了。」

  明卉上前扣門，是邱軍出來應的門，門一開看到沈天舒就嚇了一跳。

  「哎呦，大姑娘怎麼來了，快請屋裡坐。」邱軍趕把人往屋裡請，「我們這樣七八糟的小地方，都怕髒了姑娘的腳。」

  「我今日無事，過來看看明玉。」

  「這丫頭可真是有大造化了，竟然還勞姑娘來看。」邱軍說著將沈天舒引到正房，剛一進門就衝著西屋喊，「明玉，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明玉其實傷勢並不重，既沒傷到要害也沒傷到筋骨，但因為匕首正扎在肩膀上，傷口沒癒合之前，右胳膊沒法兒大範圍活，所以沈天舒乾脆讓在家好好養傷，等過完年再回府。

  明玉在家穿著娘寬鬆的棉襖棉，連肩膀上裹著綁帶上著藥都看不出來，趿拉著一雙大黑棉鞋從屋裡出來。

  「誰來了……啊……」明玉一眼看到沈天舒，嚇得轉跑回屋裡，「哥，姑娘來了你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這像什麼樣子。」

  「又沒有外人，躲什麼啊。」沈天舒直接進屋，看見炕桌上攤開著許多碎布頭和針線，皺眉道，「你右肩傷了還做什麼針線活，有什麼要做的，拿回府里讓明繡給你做。」

  「姑娘，奴婢可是聽您的話，老老實實地在家養傷的，還想早點兒回府伺候姑娘呢！」明玉道，「這是我嫂子要給我小侄兒做百家被，我不過幫著選選布料，用不著我手的。」

  東屋裡頭，明玉的爹娘也被驚了，全都出來給沈天舒見禮。

  「二老就別客氣了，咱們各論各的。」沈天舒看到明玉爹走路有些不太順當便問，「邱大叔這是過傷麼？」

  「是，我爹幾個月前不小心從車上摔下去，摔傷了，到現在還沒養好呢！」邱軍幫著回答道。

  「骨頭斷了麼？」沈天舒問。

  「那倒沒有，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右一用力就疼，如今還算好些了，前兩個月都不敢下地走路。」

  「進屋把捲起來我看看吧！」沈天舒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正好上，幫忙看看也就是順手的事兒。

  明玉聞言喜出外道：「爹，你快去炕上坐著，把兒捲起來，讓姑娘幫你看看，我們姑娘的醫可好了！」

  邱老漢卻連連擺手不肯，道：「我這麼個糟老頭子，咋能讓大姑娘給我看呢！使不得使不得。」

  沈天舒沖邱軍道：「你帶你爹進去，換一條夏天穿的單，越薄越好，換好我再看。」

  邱老太太見狀也道：「你這老頭子，大姑娘這麼心善，都不嫌棄你，你還拿起喬來了，進屋，我給你找條子換上。若是能把你這治好了，還能讓兒們點心。」 (5,0);

  一聽連自家老婆子都這麼說了，邱老漢這才進屋換了一條夏布的單，扭扭地夾著出來。

  「上來坐這兒吧。」沈天舒朝炕上一指，讓邱老漢坐上去，小垂在炕沿兒外面，手從膝蓋開始起，然後一路順著小到腳踝，心裡就大概有數了。

  「邱大爺，你從車上跌下來，是不是這條的膝蓋先著地的？」

  「可不正是麼！」邱老漢一臉震驚地說，「大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沈天舒用手指抵著邱老漢膝蓋前方的骨頭，左右上下活了一番，見邱老漢臉上出痛苦的神，這才起道：「當初摔的時候傷到了膝蓋骨，但是看病的時候只給用了消腫化瘀的藥，所以如今只要一用力，膝蓋就會疼。」

  邱老太太擔心地一拍大道：「哎呀，這就是去華安堂看的，難怪最近人家都說華安堂不能去，那裡頭的就是個庸醫啊！你說當時我們也不知道，去那兒看病花的錢還比別的醫館多呢！大姑娘，老頭子這還有的救麼？」

  「沒什麼大事兒，我給開個方子。」

  明玉趕去二哥房裡找出紙筆給沈天舒。

  沈天舒三下五除二寫好方子，給邱軍道：「照方抓藥，每天晚上熱敷一個時辰，半個月也就好了。不過今年冬天得格外注意，不能凍著，否則也容易落下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