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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舒原本不想多管閒事,但是看著趙君容眨著一對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眼底滿是天真澄澈,還是忍不住想提點幾句。
乾脆放下手裡的話本,問:「君容,不如你先跟我說說看,你剛才說的這兩個人,到底哪裡好?」
接幾次下來,沈天舒發現,趙君容在趙夫人面前雖然表現得規規矩矩,但其實本質上就是個小話癆。
沈天舒這麼一問,立刻就打開了話匣子,從求鸞開始講起。
其實求鸞的故事,就是一個很簡單的落魄小子得遇富家千金,得到資助,最後飛黃騰達還不忘髮妻的故事。
只不過話本作者比較會製造懸念,新瓶裝老酒,把一個俗套的故事寫得一波三折,將落魄小子沈郎寫得英俊瀟灑,而且深義重,直趙君容這種常年待在深閨的小姑娘心。
沈天舒十分耐心地聽趙君容把話本的容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然後問:「那你覺得沈郎哪裡好?」
趙君容立刻掰著手指頭數道:「他長得好看,生意做得好,能賺錢。」
沈天舒學著的樣子,也掰著手指數道:「他接近劉姑娘目的不純,一開始看中的便是劉姑娘的家世,拐無知。他事業有靠的是妻子的嫁妝,就算有本事也是有限……」
趙君容著急分辨道:「他雖然一開始接近趙姑娘是別有用心,但是他後來肯定是喜歡趙姑娘的,你看他有錢之後依舊不忘髮妻。」
「男人功名就不忘髮妻是最基本的仁義道德,這又算得上什麼優點?」沈天舒打擊起小姑娘的紅心來毫不手,「新婚燕爾就讓妻子變賣嫁妝給他做生意本錢,這樣的男人……」
趙君容整個人都被沈天舒說蒙了,噘著都快哭出來了。
沈天舒知道這種話,趙夫人肯定也講過不知多次了,趙君容本聽不進去,於是換了個角度問:「你爹有用過你娘的嫁妝麼?」
趙君容連連搖頭:「沒有沒有,之前我爹進學的時候,有一年老家遭了蝗災,家裡銀錢不湊手,我娘主拿出箱底兒的銀子,我爹都分文未,寧可賣了老家幾畝良田周轉,也沒我娘的嫁妝……」
「那你爹如今當了,可曾嫌棄你娘家裡無權無勢?」
趙君容的頭更是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道:「自然沒有,我爹還經常說,他讀書那些年,多虧我娘對他不離不棄,一個人照顧公婆,養育子,勤儉持家,才讓我爹能夠心無旁騖的讀書科舉,說自己一定要當個好,以後給我娘掙個誥命回來。」
說到這裡,趙君容自己也漸漸明白過來沈天舒的意思,之前被話本裡面各種巧妙的語言陷阱和煽的話語所迷,只覺得書中二人的簡直天地,如今被沈天舒用邊的例子一一點破,也立刻就明白過來其中的問題所在。
本來也不是個蠢笨的,第一個故事被這般拆破之後,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第二本書中的故事。
落魄才子鄧秀才,借住在遠房親戚郭府,上著人家的家學,不但不埋頭苦讀,居然還看上了人家的姑娘,勾勾搭搭,私相授,甚至無茍合,跟郭姑娘私定終,行了雲|雨之事,最後拿著姑娘給的私房錢進京趕考。
雖說幾年後鄧秀才終於金榜題名,風回鄉,迎娶了已經為他未婚生子的郭姑娘。
之前看的時候,只覺得鄧秀才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八抬大轎回鄉迎娶郭姑娘,讓以前看不起他的人都對他刮目相看,簡直大快人心。
如今卻忍不住想,鄧秀才一走就是四年多,回來的時候孩子都三歲多了,這四年裡,未婚先孕的郭姑娘又遭遇了什麼?書里卻一個字都沒提。
趙君容捂著自己漲紅的臉,深深地低下了頭,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中了什麼邪,竟然會對這樣的故事心生嚮往,簡直太不知恥了。
一把將話本搶過來揣進懷裡,愧道:「沈姐姐,我以後再也不看這些七八糟的東西了。」
沈天舒小姑娘的頭髮道:「其實這些話本,拿來解悶看看也沒什麼,只是你如今年紀太小,不知道外面人心險惡,只看著話本裡面的人都有圓滿的結局,殊不知生活里,興許也有一樣的開頭,結尾卻往往都不如人意。
「咱們作為人生在這世上,本來就要面對比男子更多的艱難,一定要亮眼睛,看清人心才行。」
沈天舒前世,自就跟著祖父走南闖北,看多了世間百態,不願做一個安於後宅、生兒育的人,所以一直不肯議親。
礙於醫高超,誰也不敢當面說什麼,但是背地裡的閒言碎語,又何嘗不知。
人活在世間,但凡想做出點績,都要面對比男子多出幾倍的困難。
此時這番話,既是說給趙君容聽的,也的確是自己有而發。
沈天舒回過神來,見趙君容已經被自己說得直打蔫兒了,登時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我,好端端的怎麼說起這些來了,本來是你過來解悶的,反倒被我說得更悶了。」
趙君容卻直接起繞過小幾,一屁坐在沈天舒邊,挽住的胳膊,將臉在上道:「其實有些話,我娘也跟我說過,但我總是聽不進去那些大道理,今天沈姐姐跟我說的這些,我卻都聽進去了,我知道沈姐姐是為我好,我要是有個像你一樣的親姐姐就好了。」 (5,0);
沈天舒趙君容的臉,跟沈雲瑤和沈雲蕙比起來,也更希能有一個像趙君容這樣脾氣率直的妹妹。
趙君容的緒低落也不過只是一瞬,自己很快又活潑起來,晃著沈天舒的胳膊抱怨道:「哎呀,要不是我哥已經定親了,你來給我做嫂子就太好了!」
沈天舒連趙家公子的面兒都沒見過,就已經趙家一老一小兩次拉郎配了,也是哭笑不得。
「沈姐姐,我走了之後能給你寫信麼?」趙君容的思維跳躍得很快,一下子又想到離開之後的事兒去了。
「自然可以。」沈天舒話音未落,只聽外間屋的座鐘發出了報時的聲音,明玉也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趙君容十分有眼地起道:「沈姐姐,快吃晚飯了,我得回去了,明個兒下午我早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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