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勘嗯了聲,遂走出西間。
孟元元見人離開,自己走回桌前收拾。一通說話下來,也沒了繼續記錄琴譜的心思,想著明日去清荷觀該帶的東西。
才把阮咸包起來,就聽見腳步聲進來。回頭看,見是賀勘又回來房中。
“元娘,讓郎中給你看看手臂。”賀勘走過來,從手中接過阮咸。
孟元元往他后看,見著背了藥箱進來的郎中。
“坐下。”賀勘手掌落在孟元元的肩上,將摁回到椅子上坐下。
郎中已經到了跟前,半舊的藥箱往桌面上一擱,袍坐在孟元元對面:“娘子傷的是右臂?”
“是。”反應上來,孟元元先看了看賀勘,而后對著郎中微微一笑,“有勞先生了。”
“無妨。”郎中頷首,遂將一方巾擺于桌上,讓孟元元放上手臂。
郎中經驗老到,隔著一層袖布,指尖在人手臂上拿拿,心中已然有了個□□。
見此,孟元元倒是生出幾分張來。想著只是一些淤青,養幾日就好了的,一時也不敢開口相問。
“怎麼樣?”賀勘開口問。
“骨頭是沒事,筋可能有些扭傷,”郎中語調一頓,又補充道,“不過子家的需好好將養,小小的病也容易落下病兒,尤其是冬日。”
他說著,便順手拾起桌上紙筆,開始寫藥方。
“先生說的是。”賀勘應道,垂眸就看見子安靜的面容。
郎中給的方子是草藥熱敷,晚上睡前,巾帕用藥水浸泡,然后包裹在手臂上熱敷。除此之外,還叮囑手臂要保暖,不能凍傷,否則容易留下病兒之類。
孟元元認真聽著,這幾日手臂雖然慢慢轉好,可是活起來還是有些不對勁兒。
抬頭,正看見賀勘與郎中談。是沒想到,他折回來原是讓看郎中。
這邊郎中說完,背起藥箱準備離開。
賀勘站在桌前,拿起那張藥方上下看了看:“看來是需養些日子。”
孟元元自己小臂,是還有些發木,大概真像郎中所說,冬日里不容易好。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賀勘放下藥方,說出這句話總覺得哪里別扭。
夫妻倆的,之間的對話總是客氣又疏離。
說完,他看看,便轉離開,還要去一趟賀泰和的博文堂。
“公子,”孟元元喚了聲,瞧了眼桌邊上的小匣子,“東西忘帶了。”
“這個,”賀勘同樣看去那個不起眼的小匣子,聲音輕一些,“是給你的。”
收回視線,他抬步出了西間。
房中靜了,孟元元坐回凳子上,不由手拿過那個小匣子。適才賀勘說這是給的,給的什麼?
手指一勾,打開了小匣子的鎖扣,隨后掀開蓋子。匣子里是幾縷琴弦,束在一起靜靜躺在匣子底。
先是一愣,因為著實沒想到賀勘會給這個。拿到手里,指尖下意識試探琴弦的材質,竟是最上等的鹍弦,只這樣在指間,便覺到與那普通蠶弦的不同。
同時,心中不明白,他給琴弦是為何?上次賀滁那事的歉意?
竹丫這時候走進來,手里端著一盆熱水,里頭泡著藥。
“元娘子,快熱敷一下手臂。”
孟元元收起小匣子,順手拉開屜放了進去:“你倒是腳快,郎中才給藥方,你就燒了水。”
“我也就會燒個水,娘子別笑我了。”竹丫把銅盆栽到盆架上,拿了手巾浸到水中,大概是活做慣了,毫不覺得發燙。
這些日子,孟元元一直看著這個小丫鬟,平時做事認真,不像那些家生子會耍,心眼兒實誠。如此,以后跟在秦淑慧旁,也讓放心。
擼起袖口,任由竹丫把那發燙的手巾搭上小臂淤青。
“以后你也跟著慧姑娘學幾個字,賀家這樣的地方,一味埋頭做事不行的。”孟元元道了聲,既然是留著給秦淑慧的丫鬟,旁的都要學一些。
竹丫點頭:“我知道了。”
往孟元元臉上看著,饒是日日見面,仍覺得這位娘子長得。而這兩日也都傳遍了,元娘子其實就是大公子當初在外面娶的娘子。
想到這兒,心中不由憤憤,外面那些人盡胡說八道,說元娘子是俗的村婦,長相丑陋。明明人就跟仙兒一樣,讀過書,還會彈阮,比府中的娘子們也不遑多讓。
孟元元不知道竹丫心中想什麼,只覺得手臂上呼呼發熱,屋里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
清荷觀,位于州府城北外,在石門山的半山腰上,坐北朝南。
觀中的都是一些道,平日里會有一些夫人貴在此求神祈福。此地勢高,景致十分不錯,甚至天晴的時候,能看見碗沿的江。
賀勘正好要去臨縣拜訪一位先生,也就跟著孟元元和秦淑慧的馬車一道出了城。出了城門便在岔道上分離,分別去了相反的方向。
離開了賀府,秦淑慧話多起來,在車廂拉著孟元元一直說話。
“我看你神頭真不錯,”孟元元笑,腮頰酒窩淺淺,“說了一路都不覺得累。”
這段日子的修養,這個小姑總算是好起來了。
秦淑慧依偎去孟元元旁,抱上人的胳膊:“還是外面好,什麼都能說,沒有那麼多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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