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一臉悲憫，並無任何僥幸之，低低說了句，“是的，我也是罪人。”這句話除自己並沒人聽到。

    曹崢走到胭脂麵前道，“有勞帶我們到宅上，我必須捉到你夫君。”

    胭脂看著他又看向李仁，眼淚不停流下，“宅中在辦喪事，夫君於申時過世。”

    “胡說！”李仁怒斥一聲。

    曹崢抱拳道，“爺，是不是真的，胭脂在此，咱們一起去看看就知。”

    李仁恨恨看著胭脂，一甩手帶頭先出去。

    這裏留一隊侍衛守著，一隊前去收容拿人，餘下人連帶杏子，同李仁和曹崢一起到胭脂宅中。

    夜裏，李仁眼觀察胭脂，那遊魂般的狀態，和偶爾清醒過來時的痛徹心扉不似假裝。

    曹崢在後頭低聲和李仁解釋，紫桓的確臥床月餘。

    兩人到了胭脂宅中，推門進去被眼前雪白的世界震驚了。

    家上罩了白布，白幡隨風飄舞翻飛，靈位前的火盆裏全是燒過紙錢的灰燼，偶有一兩張沒有燒幹淨的，殘留在盆中，十分淒涼。

    家中隻有兩個下人，惶恐地看著闖的黑人。

    李仁進布置靈堂的中廳，一口上好棺材停放在大堂正中，還未封蓋。

    他上前去一瞧，一個麵蒼白略有些發青的男人，蓋著錦被仰麵躺在棺材中。

    他回頭示意曹崢，對方上前以手試探其呼吸，對李仁搖搖頭，又看向站在自己後的杏子。

    既有大夫在此，當然以大夫號脈為準。

    黃杏子還抱著孩子，心由方才的驚懼到平靜，再到此時的得意。

    得意自己配的藥，不可能被人識破。

    自然也想知道人服了這藥到底能號出脈不能。

    將嬰兒給曹崢，上前到棺材中拉出紫桓的手，那手冰涼，毫無一生氣。

    著紫桓的脈，很用心地知，的確不到。

    若不是提前知道對方服了假死藥，也會斷他已然死去多時。

    見也沒有異議，李仁有些生氣，一時呆在這裏不知怎麽置。

    “妾還要辦喪事，二位如要上香，線香在此，如要燒紙，請吧。”

    李仁怎麽可能給紫桓上香燒紙，不滿地“哼”了一聲，給曹崢一個眼神，自己先出去了。

    曹崢這才低聲問，“那冊子的地方可以告訴我了吧。”

    胭脂道，“在藥鋪……”

    兩人走後，胭脂知道他們有得忙，趕通知李大哥去雇車隊，自己要帶棺材離開此地。

    杏子說過，此藥有時間限製，到了時間人不醒就得口服湯藥化解藥。

    時間再長恐癡傻之狀。

    胭脂鑼鼓收拾好錢財，安排好家中諸事，將重要文件都給了杏子，即刻啟程，帶著棺材向南而行。

    路上雖有檢查，卻都是正常巡邏的兵士，出了京城大門，胭脂心一下放鬆，隻想快點逃得越遠越好。

    杏子抱著嬰兒在院子轉了一圈，突然想到收容也有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便向收容而去。

    此時的收容，鬼哭狼嚎，餘下的看護被如狼似虎的士兵嚇得跪在院中，隻當遇到了打劫的。

    當李仁亮明份後，大家才看出眼前這個貴公子，竟是從前一酸臭的小混混渾三兒。

    “爾等犯了死罪，可知罪呀？”他繃的聲音滿是複仇的快意。

    一想到自己手上也沾著鮮，他恨不得直接下令剮了這幾個愚昧之人。

    這些人早晚是死，不死衙門刀下，也會死在紫桓手裏。

    杏子皺著眉，走到嬰兒房中，裏麵彌漫著臭氣，許多孩子該換尿布了，所以哇哇大哭。

    “你們幾個，先給孩子的尿布更換一下。”

    比起李仁立功心切，更擔心孩子。

    心中有了主意，走到李仁跟前行了禮，“爺，不如士兵把這裏看守起來，隻當臨時監獄，還那人過來照顧孩子們，否則這麽多孩子該如何置？”

    李仁抓人時沒想過這事，此時也覺棘手，想想這方法可行，就同意了。

    杏子知道胭脂帶著紫桓跑了，在去了北宅後，心變換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放跑的是個什麽樣的魔鬼。

    其實後悔了，在進胭脂宅中時便想說出實話。

    可看到胭脂悲戚的模樣，又想想此事牽扯自己，若論起有罪，也不清白。

    不怕承擔責任，隻怕連累青連。

    想想青連和的兒，還是咽下吐真相的。

    就讓他和胭脂亡命天涯吧。

    反正已預料到，陳紫桓不會有好結果。

    ……

    曹崢帶人去了藥房，無聲無息將裏麵人按住，搜出賬簿給李仁。

    李仁將兩本冊子記錄的東西對照一看，證實是真東西。

    隻是藥房裏的這本，實在目驚心，曹崢湊上隻瞟一眼，便退到一邊去，讓他看他也不願看了。

    李仁打起主意，按那冊上所記名字，此事是功還是罪都不好說。

    對於皇帝來說，政局最要的是穩。

    想大幹戈要做萬全準備，這兩本東西公然遞上，別說準備，自己的父皇病初愈，這番驚氣，怕是會再次臥床也未可知。

    這東西隻能私下上呈覽。

    所以這些地方隻能先假裝關門，所有人犯外鬆看管起來。

    他本以為此事中陳紫桓是重犯，拿下紫桓方立大功，等翻看過賬目上的人名，他現在怕的是無功反有過。

    他拿著賬目，將看管兩宅子，關閉藥鋪的想法告訴曹崢。

    曹崢不能更同意了。

    是他剛才瞟到的一個名字，曹衝之，便令他心驚不已。

    論職，隻是個參將，不過此人是曹家親戚。

    太師倒臺後，曹家與徐家是京中最大兩個世家，從開國便追隨先皇，戰功赫赫，招惹不起。

    這事沾著曹家就很難辦，若有其他曹家直係親屬，案子公審就審不下去。

    沒人想得罪曹家人，連皇上也不想。

    眼下說不得就會起了戰事，正是用曹徐兩家之際……

    何況，這隻是其中他瞟到的一個名字。

    看李仁表複雜，想來也不知該如何決斷。

    兩人現下心相同，千萬可別費盡心思想立功，反而了罪人。

    “我看……”曹崢開口的同時李仁也說話了，“還是……”

    兩人目相對，都說，“先回宮。”

    他們同時想到一個人，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