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董行當里,但凡是見不得的東西,都喜歡臨到晚上關門的時候才拿出來易。
到店里賣古董的尤其如此。
一般來說,晚上拿東西來賣的,大多是剛從地里挖出來的,或者剛從別人那里來的、搶來的,當然,也有專門拿假貨來騙人的。
周良運雖然一直在海外長創業,但上次來金陵的那段時間,就已經把這個圈子里許多潛規則了個一清二楚。
他見對方滿臉警惕,懷中還似乎裹著東西,便知道這人拿的東西大概率見不得。
其實,古董這個行業世界各地的玩法都差不多,倒斗盜墓、弄虛作假、移花接木,歐人玩的也是滾瓜爛,所以周良運絕對是吃過見過。
不過,他倒是沒有將自己的警惕表現出來,而是笑著說道:“收啊,當然收了,來來來,里面說話!”
說著,便趕將那人請進了自己的店面。
與此同時,在古玩街外的停車場里,蕭常坤和張二已經看上了同步的現場直播。
只不過,此時的畫面一片漆黑,聲音也非常細碎凌,所以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張二對邊的蕭常坤解釋道:“蕭會長,我估計我這小兄弟把手機揣兜里了,所以才不那麼清楚,不過不用著急,等他把手機掏出來,咱們這邊就能正常看了。”
蕭常坤連連點頭,笑著說道:“現在這個科學技是真的發達啊,這種東西都是以前看電影間諜使用的高端裝備,我還以為都是杜撰的,沒想到竟然讓人給造出來了。”
張二笑道:“哎呀,這算個啥?一看蕭會長您就不常上網,多上上網,這種東西幾年前您就見怪不怪了。”
與此同時,那人已經被周良運請進了店里。
他進來之后,發現店面里竟然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便有些質疑的問道:“老板,你這是開門做生意的嗎?怎麼店里面啥都沒有啊?”
周良運微笑道:“我這店是剛剛開業,其實都不算是開業,只是我剛剛把它盤下來,覺得閑著也是閑著,就先把招牌寫上了,過段時間收的東西越來越多,自然也就琳瑯滿目了。”
說罷,他又道:“不過這不影響我收東西,只要你有好東西我一定會收,而且價格一定會給的非常公道。”
說到這里,周良運看著他,微笑道:“這里也沒有其他人,東西可以拿出來讓我看看嗎?”
那人點點頭,在周良運面前坐了下來,隨后從兜里掏出那尊銅佛和底座,連著紅綢布一起遞到了周良運手上。
將銅佛遞出之后,他也將手機掏了出來,擺在了桌面上。
停車場里的蕭常坤和張二,一下子就從張二的手機里看到了實時傳來的直播畫面。
手機sim卡的槽位置正對著周良運,再加上鏡頭還有點廣角效果,所以周良運整個人都出現在了畫面中。
蕭常坤一看到周良運的臉,就氣的咬牙切齒,罵罵咧咧道:“媽的,就是這個王八蛋!看見他這張臉我就來氣!”
張二趕安道:“蕭會長別氣,再氣壞了子就不值得了,再說了,咱今兒個不就是找他報仇來了嗎,您就瞧好吧,今兒一定讓他傾家產、敗名裂!”
蕭常坤點點頭,有些激也有些張的攥雙拳,咬牙道:“敗就看接下來這幾十分鐘了!”
甄寶軒里。
周良運當著那人的面,也當著攝像頭的拍攝畫面,將紅綢布的銅佛打開,打開之后,他眼神里瞬時間閃過了一驚訝,但很快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一邊把玩著銅佛,一邊開口問道:“您這東西是什麼來路您知道嗎?”
那人道:“知道啊,這不是明代宣德年制的銅佛嗎?這底座上都有款的。”
周良運看了看他,好奇的問:“您確定是明代宣德年制的東西嗎?”
那人以為周良運發現了端倪,趕說道:“我們家老爺子以前找專家看過,專家說這是大開門的東西,一眼真嘛!實話跟您說,我要賣他,是因為我們老爺子今兒剛過世,我得搶在我大哥盤點產之前把這東西出了。”
說著,他便把編好的故事更加詳細的給周良運解釋了一遍。
周良運點了點頭,隨意的開口道:“我看這東西不太像是明代的特點,明代的銅佛,尤其是宣德年的銅佛,其制造工藝和型特點,跟這個好像還是有點差距的。”
那人一聽這話,頓時有些張,語氣有些沒底的說道:“怎……怎麼會呢……專家以前都給看過的,就是明代的東西啊,說這玩意如果上拍賣會的話,至能值兩百萬。”
說著,他趕又道:“您仔細看看那底座,就是大明宣德年制啊。”
周良運微笑道:“底座倒是大開門兒,只是這銅佛……”
說到這里,周良運忽然停了下來。
車里看實時直播的蕭常坤和張二,懸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蕭常坤忐忑的問:“我說二啊……這姓周的王八蛋該不會是看出來了吧?!”
張二也有些沒底,低聲道:“這個……不應該吧……程老師他們搞出來的東西,別說一般二般人,就算是咱們金陵博院的專家,要是沒有專業設備的輔助以及長時間仔仔細細的觀察,單憑眼也不可能看出什麼端倪。”
蕭常坤連忙道:“二,咱倆關系雖然不錯,但一碼歸一碼,這主意是你出的,這東西要是賣不掉,你得想辦法給我賣出二十萬去。”
張二心里罵娘,上卻非常爽快的說道:“蕭會長您就放心吧,這件事我既然應了您了,就一定會管到底,姓周的要是不買,我一定要找個買家出二十萬把它買走,要是所有人都不買,我張二自己出錢。”
蕭常坤放下心來,點頭說道:“我不是在意錢,主要是不想讓這個姓周的王八蛋又逃過一劫。”
甄寶軒店。
那人見周良運提到銅佛就不再說話,猶豫再三還是追問他:“您說這銅佛咋了?”
周良運道:“還是剛才那句話,我覺得它不像是明代的東西。”
那人冷汗微微從孔滲出,怕被周良運看出來,便下意識往后靠了靠,隨后開口道:“那什麼,您再仔細看看。”
周良運看出對方的張和忐忑,也看到了他額頭和兩鬢間冒出的細汗珠,他淡然一笑,出一張紙來遞過去,笑著說道:“您也別張,先汗。”
這話一出,無論是這個演戲的小弟,還是車里的蕭常坤和張二,心里都不咯噔一聲,暗想完了,一定是被看出來了。
那小弟已經有些磕磕,拙劣的掩飾道:“沒……我沒張……我……我這東西真是明代的,沒騙您……”
張二忍不住在車里對著屏幕開罵:“媽的廢!越是這時候越不能張啊,你他媽的,想他媽什麼呢?這不就讓姓周的給套住了嗎!”
蕭常坤也惱火的很,咬著牙罵道:“我日,沒想到這王八蛋還他媽是只老狐貍,他大爺的!”
言罷,他擺擺手:“算球吧二,我回家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去機場飛迪拜了,那銅佛你記得抓幫我理一下,回頭把錢打我就行。”
說完,他推門便要下車。
張二無奈又抱歉的說道:“不好意思啊蕭會長,這件事黃了不要,您容我再想想,我一定能想出個辦法搞他一波!”
蕭常坤沒理他,一條已經邁到了車外面,沒想到這時候,張二的手機里傳出周良運的聲音:“您真不用張,我也不是說您騙我,我是覺得,這銅佛不像明代的特點,倒是有些像北宋時期的特點。”
“北……北宋?”那人都蒙了,歷史學的不太好的他忍不住問:“北宋是什麼時候?”
周良運解釋道:“公元960年到1127年是北宋,1127到1279年是南宋,要我看,您這銅佛的年代,至要比宣德早了四百多年。”
車里。
蕭常坤聽到這話,抬起的屁又坐了回來,隨即順勢又將邁出去的那條也了回來,詫異的問張二:“二,那銅佛是北宋的?!”
張二愣了愣,隨即回過神來,罵道:“呸!這傻,還他媽北宋的,他怎麼不說是北魏的呢?凈他媽扯淡。”
蕭常坤道:“不是姓周的說的嗎?萬一真是個北宋的東西呢?那這不就是個大嗎?”
張二反問他:“蕭會長,您在古玩圈里也是元老了,您肯定聽說過不撿到的,但您聽說過誰能從賣假貨的手里撿到的嗎?程老師都他媽造假祖師爺了,他能看不出這東西是啥時候的?”
蕭常坤問:“那他要是打了眼呢?畢竟他也說了,這銅佛收的時候皮殼就已經被破壞了,萬一干擾了他的判斷呢?”
張二擺擺手:“不可能的蕭會長,他這個人不可能打眼的,你不要聽他講故事,干古董這一行,任何故事都聽聽得了,絕不能信,我以前還拿國畫風格的蒙娜麗莎騙過老外呢,那故事編的,我都他媽的佩服我自己。”
說罷,張二又道:“程老師說這銅佛收的時候皮殼被破壞了您就真信嗎?都是他的故事而已,咱不也編故事跟周良運說這東西是我那小兄弟家里祖傳的嗎?說不定這東西是程老師拿工藝品翻新的,然后編了個故事騙咱們十萬塊錢。”
蕭常坤急了,問他:“那你還讓我買?這不是白扔給他十萬塊錢嗎?”
張二趕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不定、有可能,也未必就是肯定啊!再說了,您買了您也不吃虧,我張二給您兜底您吃啥虧啊?要吃虧也是我吃虧啊。”
蕭常坤趕解釋:“我蕭常坤可不是怕吃虧,我是不想讓人糊弄,你讓人糊弄了我也不樂意啊。”
說著,他又說出心中擔憂:“二啊,我不是埋怨你或者質疑你,我只是想說,那東西,有沒有可能真是北宋的?”
張二篤定無比的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說著,張二知道,蕭常坤疑神疑鬼、優寡斷的格,以及自以為幸運之神附的自信,已經被周良運一番話給激活了,便又接著說道:“蕭會長,咱換個比喻,您到造假馬仕的作坊里,有可能買到真馬仕嗎?況且他這都不等于說是到造假馬仕的作坊里買到真馬仕這麼離譜了,他等于是您到一個造假馬仕的作坊里,買到了一個不列顛王生前用過還親筆簽名的馬仕,這不他媽純扯淡嗎?”
蕭常坤托著下,一臉凝重的道:“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可是你說姓周的忽然說這銅佛是宋朝的,是啥用意呢?”
張二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估計這王八蛋已經看出來咱們是在玩他了,他他媽這肯定是將計就計、借機玩咱們呢!”
“有道理。”蕭常坤點頭道:“我看他也是耍咱玩兒的面兒大,這狗日的,真他媽難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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