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穩的腳步聲停在門口，微涼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徐月抬眸看他，清的眼撞進他頗深意又深邃的眼神裡。

氣息微熱，徐月心跳加速，耳朵也熱熱的。

裴長意好像是剛下朝，一緋紅的服還沒有換下，襯著他面目比平日裡還要正經幾分。

他姿修長，腰間配著一塊純白無瑕的玉佩，面如冠玉，風姿出眾。

彷彿是幻覺，徐月從他眸底瞧出似有若無的笑意。

林翠兒起，快步走到裴長意旁，拉著他的袖往桌案前走來，“哥哥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來這兒？”

裴長意微涼的眸不鹹不淡地落在徐月上，淡然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在極力剋制什麼。

“今日是你回門的日子，我自然要來瞧瞧玉城有沒有欺負你。”

提到孫玉城，林翠兒臉頰一紅，只是面上的一閃而過，又恢復了往日率真的模樣。

林翠兒低眸瞧了一眼徐月，又轉頭看著裴長意，眼神裡帶著不住的笑意，“哥哥真是料事如神，不去我娘院子裡找我，倒來了二姑娘的院子。”

徐月子一僵，頭垂得更低，眸底深閃過一慌。

不知道林翠兒是一如既往地有口無心，還是覺察出了什麼，才這樣說。

裴長意不答話，面如寒雪，靜靜地站在原地，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青蕪早去為裴長意端了杯茶水來，裴長意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地握著茶盞，一口未喝。

他為何還不走？

徐月軀微微一，瞳孔，裴長意在院子裡，終究是不妥當的。

目一凝，悠悠地瞥向他，微微挑起眉頭，“林大娘定是在等著翠兒和世子爺去說話呢。”

“有青蕪姑娘陪我看賬簿就可以了，你們快些去吧，別讓大娘久等了。”

就這樣著急想要趕他走？

裴長意垂眸，潑墨般的眸子裡映著徐月的影，人看不出他的緒。

林翠兒輕輕提起石榴紅的長，一手挽住裴長意，“好了哥哥，別打擾二姑娘看賬簿了，我們也該去看看孃親了。”

裴長意輕輕掀起眼皮，淡淡地嗯了一聲，任由林翠兒拉著他離開。

轉時，他低眸掃過一眼徐月，見專注於手中賬簿。

神態自若，眼中似乎從未有過自己。

裴長意瞳孔驟然，難道認不出賬簿上的字跡？

他不及細想，已然被林翠兒拉著走出了徐月的院子。

林翠兒打量著自家哥哥的神，忍不住輕笑起來，“如今翠兒已經嫁為人婦，不事過去看不懂的，現在都能看明白了。”

裴長意下頜微微揚起，不不慢地看了林翠兒一眼，“明白了什麼？”

他表淡漠如常，眉眼清俊，並不在意林翠兒要說什麼。

卻不想，林翠兒角輕輕勾起，含笑道，“不知哥哥今日是來看自己的妹妹，還是看旁人的妹妹？”

林翠兒的話像是一顆石子，看似不起眼，卻能激起千層浪花。

不等裴長意答話，林翠兒已然走進院中，大大咧咧地喊著，“孃親，兒回來了。”

聽到裴長意的腳步聲全然消失，徐月心口一鬆，終於有心思沉下心來看手中賬簿。

可看見上面悉的字跡，的心頓了頓。

仔細想來，在侯府的這些日子，裴長意有心無心幫了許多。

眼前的銀火炭噼裡啪啦作響，冒出星點紅火，徐月眉眼間的笑意終於和了些。

徐月的院子和林氏的院子離得極近，徐月才剛翻開賬簿看了兩頁，就聽林翠兒在隔壁小聲說大聲笑。

正在為徐月研墨的青蕪忍不住笑出了聲，“二姑娘，不如我們也去隔壁陪翠兒姑娘熱鬧一番吧。”

“今日你這賬簿，怕是看不了。”

徐月莞爾一笑，風吹過髮，一雙眼眸亮晶晶地著笑意。

“難得林大娘見到翠兒，母倆一定有很多心話說，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

青蕪點頭，“還是二姑娘想得妥帖。”

低頭研著墨，突然又抬眸看向徐月，“剛才翠兒姑娘說，是二姑娘你教的，寧可嫁到寒門為妻，也不嫁給他人做妾嗎？”

徐月微微頷首，一手支著下，看起來頗有一不自知的風萬種。

青蕪心裡很是贊同徐月這樣的想法，可又為他們家世子爺擔心。

二姑娘不願意給人做妾，那和世子爺之間，豈不是沒有機會了？

“月兒妹妹，所言差矣。”裴長遠人未到，聲先到。

徐月聽著那靜，微微蹙起眉頭，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

裴長遠臉上帶著令人討厭的笑容，很自然地推開徐月邊的青蕪，湊到旁。

今日裴長意不在，他自然是不會規矩喊一聲二姑娘，而是腆著臉，親暱地喊著月兒妹妹。

“奴婢見過二公子。”青蕪低垂著眉眼，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侯府沒有丫鬟願意往裴長遠眼前湊。

青蕪在心中腹誹著，若是要嫁給裴長遠為妾，那當真是不如嫁給寒門為妻了。

徐月目灼灼，盯著手中賬簿，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見過二公子。”

裴長遠卻從手中一把拿過賬簿，“月兒妹妹，費心費力看這些做什麼？”

“將來你嫁給我，這些東西自然有人打理，不需要你心。”

“今日天氣好，你別悶在屋裡，陪我出去走走。”

他說著話，作勢便要來牽徐月的手。

徐月不著痕跡地躲開，微笑著開口。

目中卻是一點笑意也無，清澈如水的眸子中反而漾起星點波瀾，如黑的雲霧，沉沉籠罩在對方上。

“老夫人和世子爺讓我把這些賬簿看完，也是我愚鈍，看得太慢。”

裴長遠是不會將老夫人放在眼中的，可卻不敢不把兄長放在眼裡。

聽到裴長意的名字，他就有些發抖，手也鬆開了賬簿。

他不放棄，湊在徐月邊說道，“看賬簿這種事不差這一日半日，你邊淨是些胡說八道的人。”

“嫁侯府做妾有什麼不好的，日日有人照料，事事不必心。”

聽裴長遠說這些話的時候，徐月角微微勾起，分明是笑著，目裡卻帶著寒意。

像他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懂得自己的。

徐月也不想與他爭辯什麼，和這樣的人多說一句，都是白費舌，對牛彈琴。

見徐月不說話，低垂著眼眸，出白皙的一段脖頸，裴長遠嚥了咽口水，心難耐，手便要去拉扯。

他的手剛靠近徐月，還未到，便被一雙修長的手狠狠攥住。

“兄長，哎喲，放手啊兄長……”

裴長意麵如玉，神間沒有毫異常，手上的力氣卻是用得極重。

裴長遠的手，眼可見得彎出了一不正常的角度。

他吃痛，不斷地喊著，“兄長放手！”

徐月怕他再喊，惹出事，會驚了趙氏。

近來已是看明白了，趙氏對裴長遠極其偏袒。

若是瞧見此此景，只會不分青紅皂白，先問責裴長意。

以裴長意此刻的份地位，本無需懼怕趙氏的問責。

可他為人子，被母親這樣不公的對待，定是會難過的吧。

徐月下意識抓住了裴長意的袖，疾聲說道，“世子爺，先放手。”

聽到徐月的聲音，裴長意眉心微微了人，淡淡地轉過頭，漆黑深邃的眼睛著，平淡著沒有一緒。

看的那一眼，他同時鬆開了抓著裴長遠的手。

徐月子一僵，來不及鬆開手，的手還抓著他的袖。

裴長意的目冷冷地落在上，漆黑微涼的眉眼，星點的落在眼角，也染不上幾分溫和。

直白不收斂，他看向的眼神中帶著些審視的意味。

除去那些黑夜中的親相，這是第一次主靠近自己。

可竟然，是為了裴長遠！

裴長意緩緩轉頭看，臉沉下來，風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