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裴長遠在那亭子里本就待不住，早地帶著小廝裴繼溜了出來。

“你說，我到底要學多久？”裴長遠深深吸了口氣，“就為了這破縣試，母親把我關在家裡，倚香苑的姑娘都該想我了。”

裴繼在一旁陪著笑臉，“二公子一表人才，姑娘們當然想你。可縣試非同小可，二公子且忍忍吧。”

本來忍也不是忍不得的，畢竟他雖然不能出侯府，府裡也有他惦記著的佳人。

只是這佳人看得到卻吃不著，裴長遠越想越氣。

一抬頭，眼前駿馬飛馳而過，濺起的水花打在他上，瞬間便溼了他的襬。

他幾乎要破口大罵，世子爺的院子裡竟敢騎馬？

他出手指指著那馬背上的人影，還未張口，就被裴繼張拉住，“二公子，那好像是世子爺。”

裴長遠探頭看了一眼，好像還真是他那位兄長。

平日裡，兄長規行矩步，今日怎麼了？竟在府裡騎馬？

“不對。”裴長遠探出頭，在空氣中不斷地聞著，“裴繼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裴繼學著裴長遠的樣子，在空氣裡探頭探腦地聞著，無功而返，搖了搖頭，“二公子，我什麼味道都沒聞到。”

裴長遠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是香味，你這是什麼鼻子，這麼香你都聞不到？”

裴繼無奈，“我確實什麼都聞不到，哪有香氣啊公子？”

“是兒香。”裴長遠笑了起來，好啊，他的這位兄長看起來風霽月，想不到暗地裡也做這種勾搭。

裴長意方才縱馬而去，看起來好像是一個人回來的，可他那寬大的斗篷裡藏了什麼人，誰知道呢？

若不是他對兒香很是敏，一聞便聞到了，裴長遠也沒發現，馬上不止裴長意一人。

“裴繼，打傘，陪本公子過去，瞧瞧兄長他藏了什麼佳人回來。”

裴長遠小心翼翼地躲在書房邊上，看著青蕪忙前忙後，又拿了一套子的衫過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換上這衫走出來的，竟然是徐月！

不可能的，徐月和他的兄長……

這怎麼可能呢！

裴長遠心神一慌，不斷地搖頭，方才他聞到的兒香，竟然是徐月的香氣？

“走，我們把這書房再繞一圈，定是還有別的子被兄長藏起來了。”

裴長遠不信，帶著裴繼地將整個書房繞了一圈又一圈。

沒有，他方才聞到的那香氣，再也沒有聞到過。

待他再一次回到原點，裴繼一把拉住他躲在了牆下，“二公子你瞧，是世子妃夫人來了。”

徐瑤夜看起來，總像是戴著一張緻的面，端著名門貴的氣度。

的手扶在五福嬤嬤手腕上，冷冷地瞧著徐月。

徐月抬眸，一步一步走到徐瑤夜面前，仍是平日裡溫婉的模樣。

從第一次在趙氏那裡見到徐月和徐瑤夜，在裴長遠瞧來，就覺得徐月雖然看起來溫溫的，不敵徐瑤夜明張揚。

可氣度上，卻從來未曾輸過。

裴長遠聽徐瑤夜冷聲道，“庶妹有什麼事，要對世子爺道謝的？”

徐月十分淡然，回眸輕輕掃過一眼桌上的字帖，“那本字帖如今汴京城裡很是難求，多虧世子爺的面子，我才能練上。”

徐月低垂著眸子，住眼神中的怒火。

過去在徐府，不論了多委屈，都不曾怨恨過嫡母和長姐。

進了侯府，亦是了不委屈，但也不曾心生怨懟。

可今日，真怕自己不住心口怒火，好好地問一問徐瑤夜，究竟為何要這樣對自己？

自己所做的事，全是要求的。

若是心存猜忌，為何不自己去伺候世子爺？

可徐月一想到典獄司裡的那人，只能嚥下口這煩悶之氣。

那是黑暗生命中唯一的一點亮，為了他，什麼都願意做。

徐瑤夜冷的眸子在徐月上上下打量著，看起來十分平靜，角還掛著淡淡的笑意。

徐瑤夜從的臉看到子，又看到腳，總覺得這一服有些奇怪。

侯府給姑娘和丫鬟準備的服不同。

姑娘的服不論面料如何，總會更飄逸溫婉一些。

而丫鬟的基本上做得幹練，為了方便們幹活。

徐月平日裡沒有幾件好裳，可面料縱然不行，也不會是這樣丫鬟的款式。

徐瑤夜蹙眉，沉聲道，“你為何換了一套裳？今日我讓碧玉送了套裳給你的。”

“還有，你不是應該在玉黛湖邊等著孫大人嗎？為何失信於人？”

徐月不卑不，淡然開口，“我在湖邊等了孫大人許久，都未曾等到他。”

“我瞧著天不好，怕會下雨，就先自己回來了。”

“你回來，也不必換裳吧？可是不喜歡長姐送你的裳？”徐瑤夜臉愈發冷。

每每看著徐月那白皙的臉龐，就想撕開溫婉的面。

從小到大都對徐月厭惡至極，本就不配做自己的妹妹。

徐月一如往昔地低眉順眼，“外頭下雨了，長姐給的裳料子極好，我捨不得穿。”

“恰好青蕪姑娘有套服在此，就借我換上了。”

上穿的是丫鬟的裳，本就瞞不過長姐的眼睛，也就沒必要在此事上說謊了。

最高深的謊話，本就是真假參半的。

徐瑤夜冷笑，“是嗎？但不過是一套普通裳，只是你沒見過世面，才會覺得極好。”

四下張了一下，“那件裳呢？換上讓長姐看看，若是好看，我再做幾套送你。”

徐月心口一，那裳此刻就在一牆之隔，可已了一堆破布，本無法再穿了。

“夫人姐妹深，便等罰跪完回棲梧院，再慢慢深吧。”

聽到裴長意的聲音從徐瑤夜後響起，徐月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徐瑤夜後背突地直，算是瞧出來了，今日裴長意是不打算給自己面子了。

口亦是積攢著一怨氣，今日若不是裴長意從中作梗，天無的計劃怎麼會變如此這般！

五福嬤嬤抓住了徐瑤夜的手，用眼神不斷地警告，不可再惹怒裴長意了。

徐瑤夜努力出笑容，溫轉，“郎君，今日是我不好，也是我太張庶妹，才會如此失態。”

“我方才太張，口有些悶，等我好一些了，便去婆母那裡領罰。”

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以退為進，想讓裴長意對自己心。

卻沒想到，裴長意的眼裡沒有什麼溫度，語氣亦是無甚波瀾。

他抿起，淡淡地著徐瑤夜，“心悸可大可小，你去母親那裡領罰之前，我先請一個大夫來瞧瞧你吧。”

徐瑤夜不可置信地抬頭，自嫁侯府之中，裴長意待一向溫，連一句重話都沒有。

今日竟真要讓自己去婆母那裡領罰？

更讓徐瑤夜崩潰的，是他要請個大夫來瞧瞧自己。

不可！

這當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