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吳玉才、蘇主任等人細細商量措施,包括費用以什麼名義列支、怎麼付現金、落實到哪些人賬戶上等等,然后才陸續告辭而去。
辦公室里只剩下費約和蔡懷瑜兩人時,安靜了很長時間,以至于倒懸在窗外聽的葉韻誤以為沒人了,才聽到費約道:
“懷瑜,剛才的況你怎麼看”
蔡懷瑜心知主子對吳玉才產生不滿,這正是自己出人投地的好機會啊在一個縣委書記只手遮天的縣城,邊從來不缺溜須拍馬、忠心耿耿的死黨,要想從軍中殺出路,就必須表現得更忠誠、更心,還有個更關鍵的
更聰明
他上前半步道:“覺吳縣長顧慮重重,畏首畏尾,跟以前的風格大相徑庭啊,莫非擔心方晟”
費約淡淡道:“玉才在正府那邊做事,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
“方晟來了之后才這樣的,不單他,正府那邊寧縣長、尤縣長也越愈發不聽招呼,前幾天按議價方式批給周小容的那條路,尤縣長被方晟連嚇帶唬一番,竟然強行把項目收回了,真是豈有此理”
聽到這里葉韻心中雪亮,原來真是費約背后搞的鬼。
隔了會兒費約道:“東明年齡大了,想的東西多些;樹路在領導崗位上歷練不夠,遇事沒有主見,容易被牽著鼻子走,唉,懷瑜啊,我對你是非常滿意的,雖說一直想把你放到基層鍛煉,想想又舍不得”
蔡懷瑜驚喜得心中砰砰跳。作為書,都希能在賞識的領導在職時補個實缺,為今后仕途更進一步打下堅實基礎,但這種念頭絕對不能在領導面前流,否則容易產生誤會甚至壞了大事。
“費書記,跟在您后面三年多確實令我益匪淺,可以說讓我的人生打開一片開闊而嶄新的天地,以前雖說也為其它領導服務過,從來沒有想到一位領導竟能英明到這個程度,有前瞻而宏大的思路,嚴謹而細致的理念,我是多麼想在您邊繼續呆下去”
聽著蔡懷瑜滔滔不絕奉承的話語,葉韻惡心得直想吐。暗想幸虧沒在場混,否則天琢磨這些馬屁話就得郁悶死。再想方晟在三灘鎮和景區當領導時,邊那班人沒一個這樣說話的,相反個個務實能干,腦子里只想著如何把事做好。看來什麼樣的領導,就喜歡什麼的樣的下級。
辦公室里,費約聽得頗為用,微笑道:“你的心意我當然知道,但下基層有益于日后進步嘛等這件事緩和下來,我就打算在常委會提出讓你去四源鎮,懷瑜,有沒有信心啊”
蔡懷瑜一愣,隨即明白費約開始醞釀新一人事布局了。
淡忠守率領的工作組在四源鎮取得突破進展后,關于鎮村兩級干部暗中勾結、大肆侵吞水稻直補資金的事已為公開的。盡管方晟出于維護大局考慮,同意不擴散、不深究,但風暴眼中心四源鎮肯定躲不過大洗牌,鎮領導班子恐怕得全部下崗,鎮書記邱秋也難辭其咎。
費約派自己去,是一步到位做鎮書記,還是鎮長
蔡懷瑜沒敢問得太細,賠笑道:“有費書記這盞明燈指引,無論哪個崗位我都有信心”
“主觀能也很重要啊,”費約輕輕評點后轉回話題,“眼下風聲鶴唳,這件事你得盯點,千萬不能出岔子,明白嗎”
“我隔會兒就到病區那邊轉轉。”
接著傳來費約出門的聲音,葉韻這才慢慢舒展,活一下發麻的手腳,伏在草叢里等費約的車離開,尾隨在蔡懷瑜后來到傳染病區。
病區四周人影幢幢,有巡邏哨,有游哨,樓頂、樹林、假山等還布置有暗哨,這可是經過正規訓練的武警隊員,葉韻不敢造次,尋了個空檔悄悄撤離。
凌晨六點鐘,葉韻打電話給方晟,花了三十分鐘把夜里偵察到的況細細說了一遍,方晟夸得做得非常好葉韻擔心趙堯堯在旁邊,只笑笑說你知道就好,然后便掛掉電話。
趙堯堯是在方晟邊,但睡正酣,本不知道方晟跟誰打電話,也不關心談話容。與白翎近于職業本能的懷疑不同,對方晟從來都是無原則信任。
事實證明,在白翎那樣防守之下,方晟照樣有辦法幫樊紅雨生了個大胖小子,而這段時間趙堯堯近乎放任自由,方晟反而老實本分很多。
放下電話,方晟陷沉思。
葉韻數了領錢的人數,共六個人,加上在公安局協助調查的張德軍和紀樂兩家,證明江璐的
消息不錯,傷亡人數是八個。
目前費約想掩蓋的真相有兩點:一是死亡人數,費約堅決要控制在兩人之;二是炸原因,還是宣布偶然引發,而非糾紛造的蓄意炸案,避免省公安廳介調查。
事發展到這個地步,方晟也沒有退路了。他是從村、鎮、縣一步步升遷的,接了太多事故、事件的理和安置,深知最難的就是掩蓋真相。如他當著縣領導們所說,現在是信息時代,消息傳播太快,一旦蔓延開來本沒法控制。作為縣一級組織,如果有組織地匿證據、制真相,公然說謊話,萬一被輿論揭穿后果不堪設想
到時候費約固然沒好果子吃,自己也不了干系。
思來想去,方晟決定破釜沉舟跟費約敞開來搞一票
他撥通嚴華杰手機,介紹了炸事件的經過,道:“我需要梧湘方面直接干預此事,徹底掀開江業的蓋子,把真相公布于世人面前”
嚴華杰長時間沉默。
方晟沒有催促,靜靜地等待。他理解嚴華杰猶豫的原因市刑警大隊上面的頭頭太多,作為大隊長基本上只有執行權,不能主做事,更別說干預區縣查案。炸事故雖疑點頗多,但在費約嚴控制下有可能無功而返,因此即使強行介也要冒很大的風險。
嚴華杰足足想了三四分鐘,道:“能不能這樣,你安排其中一位害者家屬到市里舉報,我湊巧到,然后立即組織人手到江業”
“行,這樣就順理章了”方晟高興地說。
早上上班后,江璐送來老婆千辛萬苦打探到的死者名單:張德軍、紀樂、姚貴芳、施繼其。其中施繼其是重傷后搶救無效,昨天傍晚才離世。
方晟立即把名字報給葉韻,要設法做通死者家屬思想工作,護送他們去梧湘告狀。
七竅玲瓏的葉韻干這種事真是小菜一碟。
先混華北旅館,找到姚貴芳的兒子姚進和施繼其的人郝敏,告訴他們親人已經離世的噩耗,然后說費約想掩蓋真相,不肯承認死了人,恐怕走正規賠償程序也拿不到錢,除非到梧湘公安局反映況,還死者一個公道
姚進和郝敏怒火萬丈,當即按照葉韻的安排,巧妙化裝后換上準備好的服,大模大樣從正門出去。守在前臺的工作人員對照照片瞟了下,沒發覺異常。
上了車葉韻一路狂奔,并發短信告訴方晟。嚴華杰收到消息后故意在市局大門前磨蹭,一會兒接電話,一會兒檢查衛生,等到葉韻的車飛速停到門前,姚進和郝敏沖下車一頭跪到他面前,道“領導要為我們做主啊”
嚴華杰的心才定當下來,遠在江業的方晟也定當下來。
“干得不錯”方晟高度夸獎葉韻。
“獎勵什麼”甜問。
方晟推說馬上開會,匆匆掛斷電話。他實在不敢接的碴兒。
接下來都按程序辦事,嚴華杰吩咐手下做了筆錄,然后召集有關人員開會,正地說:
“江業數領導試圖掩蓋一樁質嚴重的炸案,我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無于衷黨代會在即,我們必須查清并消除一切安全患,而不是瞞真相用于炸的烈火藥從何而來,哪些人參加蓄謀,后面有無進一步行,這些都必須查清楚我建議刑警大隊果斷介,到江業封存檔案,提審當事人親屬,查清事實真相”
“要不要向局領導回報一下”何副隊長問。
嚴華杰沉思片刻道:“當然要回報,但時機要把握好,防止節外生枝。”
何副隊長會意,笑道:“等我們的車隊抵達江業,我再找相關領導。”
“那就這樣”
嚴華杰迅速拍板,然后點了些信賴的刑警,親自率隊分四輛車直赴江業
如所約定的,何副隊長等車隊進江業城區時才向幾位市局領導回報。兩分鐘費約便得到消息,大驚失之下趕打電話通知穆局長轉移人員和資料,然而市刑警大隊兩輛車已堵在門口
市刑警隊員們深黯縣局審訊和查案流程,迅速而果斷地分頭來到各部門各崗位,出示證件,要求全部封存。與此同時在嚴華杰的督促下,穆局長著頭皮將張德軍、紀樂兩個當事人的七名親屬移給市刑警大隊。
在辦理移手續時,雙方為查案權的問題發生了爭執,場面一度有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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