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鐵涯出局黃海幾乎是鐵板釘釘，按常理暫時主持縣正府全面工作的方晟轉正是順理章的事。

然而方晟很清楚，場不存在順理章，一切變都由其在邏輯來決定。

作為空降派，除了樊紅雨仍在休產假，于鐵涯、邱海波先后栽倒，盡管因為各自原因，至于從表面看沒有遭人設計或陷害的分，但無論省市兩級還是于家、邱家，都會對方晟產生嚴重的疑慮：

為何跟他共事的員不是落馬就是認栽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甚至曾衛華也會有想法。對縣委書記來說，能力、智慧均屬下乘的縣長反而是理想合作者，倘若換作方晟，恐怕將產生極大的威脅。而且與于鐵涯、邱海波一樣，曾衛華某種意義也是空降部隊，看到兩人凄慘的下場，心里難免戚戚然，繼而高度警惕。

由始至終，方晟沒打電話過趙母解釋什麼，有些事越描越黑，只要于家不上門問罪，他不便多說什麼。

正府的能量是巨大的，只要下決心集中力量做任何事都會功。在各方齊心協力下，串榆河中下游五個村搬遷工作順利完，一連串環境整治和恢復工作陸續展開，燕騰分廠也通過環保評估重新開工，事似乎得到完解決。

沒等梧湘市常委會開會，省里直接下達一紙調令，決定免去于鐵涯黃海縣長的職務，調至省糾風辦任正科級糾察員。然后報到第二天，于鐵涯又被借用到農業部下屬的農業技科研中心。

無疑是于家背后做了工作，讓于鐵涯避免遭到分檔案里留下污點，毫未損地離開黃海，離開雙江。

許玉賢、吳郁明等梧湘市領導非常憤怒，尤其吳郁明，本想利用難得的契機把于鐵涯徹底打倒，永遠翻不了，不料于家玩了出金蟬殼的把戲，使他心醞釀的分沒派上用場。

許玉賢的想法是正式任命方晟為黃海縣縣長，但吳郁明從中阻撓，同時省里也有人傳話，認為“先讓小方同志暫代一段時間比較妥當”。無奈之下許玉賢只得讓步，作為補償，增補朱正進縣常委班子，因為景區管委會即為副級，只能“進縣領導崗位”，而非“提拔”。

事后方晟自然私下找許玉賢發了一通牢，其實他早料到這個結果，之所以作這個姿態是打下伏筆，為日后爭取更多的親信進常委班子。

掀開燕騰分廠蓋子之前，方晟就預自己不會在黃海干下去，很可能要挪個地方提拔縣長。因此安排葉韻退出黃海，提前到梧湘布局是第一步；讓朱正進常委班子是第二步；未來他還要推更多人，如肖翔、嚴華杰等人占據重要崗位。

這麼做并非想實際控制黃海。

人在場，最忌諱也是最危險的就是視某個地方、某個部門為自己的后花園，要保持長期影響力。為者，哪有一輩子的江山唯有不斷上升，不斷進步，才能擁有更高的視野和懷。

方晟的用心很深遠，那就是未雨綢繆，提前部署今后的權力格局，目已不在黃海。

邱海波黨校學習還有兩個月，樊紅雨已基本確定離開黃海，屆時會空出兩個常委名額。因為于鐵涯、邱海波先后失利，恐怕會打消家族子弟以及省市兩級空降者的意愿，頂多只外派一名干部，另一名在黃海本地干部中產生。

曾衛華到黃海任職還不滿兩年，培植的親信無論威還是資歷，都不能與方晟的三灘派相比，可以預見常委肯定在肖翔、嚴華杰、楚中林等人之間產生，另外程庚明也有沖擊的能力。

如果方晟任縣長，常委會里原來的鐵盟房朝、莊彬、齊志建，加上隨時有可能投靠的戴部長和侯宮升，新晉常委朱正，以及潛在常委人選，方晟幾乎擁有絕大多數票數，控制常委會不問題。

任何一個縣委書記都不會容忍這種狀況出現，同樣省市兩級也不樂見縣長架空書記的局面。

由此方晟判斷自己鐵定離開黃海，不僅如此，或許房朝和齊志建兩人當中也要調離一個，原因也基于此。

接下來要考慮的恐怕不是怎麼干好代縣長，而是下一步去哪里。

那個周末，方晟在省城父母的小區里邊抱小貝，邊潛心思考，腦子里轉來轉去，權衡利弊，正想得出神，趙堯堯氣吁吁從家里跑過來極有這麼焦急張的時候，道：

“你沒帶手機呀快回去，有要事”

方晟眼睛

一掃四周閑逛的居民，知道趙堯堯是山崩于前而不驚的格，說“要”，肯定是非常要。當下也不多問，匆匆和一起回到屋里，把孩子給保姆后反鎖到臥室，悄悄說：

“剛剛我媽打電話，我倆立即去京都爺爺要見你”

“啊”

方晟吃驚地著趙堯堯，一時間難以消化巨大的震撼和沖擊。

對他來說，于老爺子不僅是趙堯堯緣意義上的爺爺，更是叱咤風云、威和權勢足以左右政局的重量級政治家

別說外省領導干部，就是京都不知多高想拜訪而不得其門，更不用說耳提面授、為于老爺子麾下戰將。

與趙堯堯結婚，于家上下包括于老爺子在是抱反對態度的，這一點從于渝琴領銜出席婚禮便能看得出。方晟也從未把自己當作于家員，更沒指獲得于家提攜，他早習慣單打獨斗，不想置于某勢力庇護之下。

于老爺子召見，意義非同小可

這件事發生在于鐵涯挫回京，自己即將離開黃海的要關頭，見面便有非常強烈且喻明顯的意味。

“我這就訂飛機票，立即出發”方晟很快做出決定。

趙堯堯也是爽利灑的孩，道：“好，給我五分鐘收拾一下小貝用的尿片、服和。”

一小時后兩人來到雙江機場，挑最近航班登機，傍晚時分便降落到京都機場。趙母事先得到消息，專程派人接機，兩人全程vip待遇，很快駛出機場融浩浩的車流之中。

晚飯是在于老爺子的小院子里吃的，只有他、方晟和趙堯堯三個人。趙母從未踏過這個小院子半步，于云復據稱本想和兒婿共進晚餐，但臨時有急事不開，方晟自然知道以于云復的份暫時不便面，裝作憾的樣子。對于這次見面，于秋荻夫婦深知于老爺子的用心，惱怒也好，憤恨也罷，總之于鐵涯已無機會。

飯菜很簡單，四菜一湯，兩葷兩素，為照顧于老爺子的牙口，以偏和清淡為主。

“年輕人吃得慣吧”于老爺子拿筷子點著幾樣菜問。

方晟笑道：“爺爺，我不講究吃，以前當大學生村時經常蹲在田頭吃飯，一碗飯，上面擱點菜就應付過去了。”

于老爺子對他那段經歷很興趣：“你是省城人，到黃海最偏遠的農村當村，剛開始很難適應”

“有一點，不過看到邊的村民更苦，一也就過去了。”

“跟你同一批下去的大學生村，現在況如何”

方晟知道于老爺子畢竟高位，看待問題站的位置和角度不同，要從普遍上觀察效果，當下說：

“那年雙江有十個經濟落后縣到省城大學招收大學生村，由于報名者不多，基本上只要報名，然后簡單面試后就能錄用，我記得總共八十多個，其中九人安排到黃海，據去年底統計的況，縣級一人，是我；科級一人，目前任副鎮長；級六人，其中五人在鄉鎮；還有一人后來辭職回了家鄉。”

于老爺子眉頭一皺：“從你當大學生村至今快八年了吧，九名大學生村居然有六人仍是級，遠遠沒達到當初選拔培養大學生的初衷吧問題出在哪里”

方晟老老實實說：“爺爺，你認為級是最基層干部，但對于三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來說已經不錯了，這批人如果不出意外，四十歲前能升到科級，在縣級城市就算領導干部，這一點不能跟京都相比。”

于老爺子一怔，展笑道：“是啊是啊，老百姓都說到了京都才知道干部做得太小，有道理那麼，你認為大學生村的培養機制效果如何”

“容易出人才，也容易埋沒人才。”

“這話怎麼講”

“同一樁事，大學生村做與鎮長做，難度相差幾倍、幾十倍我曾經為方塘村到縣里跑魚塘手續，一共要蓋九個章，前后跑了十多天，往返于各個部門各個窗口。后來我當了副鎮長才知道，其實真正發揮作用的只有兩個章，其它只要領導打個電話就能放行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細節，事實上無休止的扯皮、糾紛和大量繁瑣的行政事務，足以消磨掉年輕人的銳氣。”

于老爺子緩緩點頭：“這是埋沒人才，那出人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