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心事重重回到宅中，紫桓在沉睡，坐在他邊，手指輕輕劃過他的眉、眼、下……

    他上散發著一既不屬於，也不屬於他的陌生的香味。

    俯下細聞聞，是杏子給的草藥的氣息。

    他吸了多？

    胭脂有些疑，這些日子，心力瘁顧不得這些細節，也不知他一人在房中時都做些什麽。

    這些天他緒反複無常，一時興爽朗，一時又十分低落。

    胭脂很擔心，將他草藥悄悄拿走。

    ……

    最開心的莫過於李仁，他像了韁的野馬，向宮中飛奔。

    回到朝殿先沐浴更，馬上去見姑姑。

    走得袍角飛起，那急迫的心，仿佛歸家的遊子。

    含元殿前他遇到明玉，明玉走來向他請安。’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冷淡，隻問，“姑姑在裏麵嗎？若是得空，煩勞姐姐替我悄悄通傳一聲，不必驚父皇。”

    明玉答應一聲，這些天一直沒理由和藥說上話。

    等了不久，藥出來氣。

    明玉上前還未開口，藥臉上漾出一個笑，瞧見遠遠站在門外的李仁。

    不加掩飾心中喜悅，快步向他走去。

    明玉失落地站在一邊，姑姑甚至沒向看上一眼。

    “好孩子，你回來了。”

    藥抑住心中歡喜，他毫發無傷地歸來，定然是事了。

    這年已經長得比還要高大，日漸健壯。

    李仁反而抑住歡喜之，穩重地行個禮才低聲說，“我那邊已結束。”

    兩人並肩邊散步邊聊，李仁告訴藥，胭脂變了主意，想同紫桓一起逃走。

    藥沉默良久，開口問，“曹崢怎麽說的。”

    “師傅說，這是職，他不敢私自放人。”李仁語氣中不由帶上讚許的意思。

    藥很了解曹崢，也理解李仁，深深看他一眼，這個年上有桀驁不馴的勁兒。

    在他父皇上也曾過。

    現在的他理解不了的複雜，他眼中的事隻有黑白兩。

    “那邊的賬本拿到了嗎？”

    “還沒，向曹大人提條件，答應，才肯手。”李仁不屑地說。

    “李仁不懂，不管他待再好，他是重犯，他殺了很多人！怎麽能枉法？我不但要捉拿陳紫桓，如果可以，我想親自宣判他去死。”

    年咬了咬，臉沉，“姑姑你不知道那裏是何等慘狀。”

    李仁抑許久的終於釋放，他把那天自己同鄭屠夫聊天的場景描述一遍。

    “那些人，碎了我對人的看法，不止一次。”

    “姑姑這些天一直做噩夢。”藥突然自說自話。

    “我夢到小前，在你之前，姑姑安排進收容的那個孩子。是我害了他。”

    “不是姑姑，是杏子！”李仁堅決地說。

    藥笑了，“你在偏袒我。若非我推薦他過去，就不會有後麵的事。姑姑一直疚，你現在還不懂，疚可以垮一個有良心的人。”

    “可我不讓人進去潛伏揭開那裏的真相，一樣會疚。有時人的選擇是兩難的。”

    “當你審判一個人時，不免會偏袒你所著的人。這是人。”

    李仁不語，他還理解不了這番話。

    “總之不怪姑姑，我也去了，不也好好出來了嗎？”

    “姑姑雖讓曹崢好好安排小前的母親與妹妹，可還是放不下。”

    輕輕歎息一聲，“一個母親失去兒子，什麽東西也彌補不了這份傷痛。”

    “人就是這樣向前走的。”

    “既然曹崢已經拒絕胭脂網開一麵，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對他笑笑， “你做的很好。”

    李仁在藥走後，開心地跳了起來。

    ……

    這一切，馬上要結束了。

    胭脂在宅子裏慢慢轉了一大圈，一草一木才剛悉，馬上就要離開。

    甚至沒來得及和紫桓拜堂。

    人生總會留下這樣那樣的憾。

    京華的一切在要離開的時候，都那麽珍貴。

    丫頭來報，說紫桓醒來不見了草藥，大發脾氣。

    胭脂回到屋，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他。

    紫桓有些難堪，“我上疼痛，需要那草藥。”

    “這草藥所餘不多，我也不會配，你點，若能忍便忍一忍好嗎？”

    紫桓倒也聽話不再手，隻是沒打采。

    “明天晚上有樁生意，我本想推了，可那人咱們得罪不起，需接貨，你看收容誰過去合適，知會他們明晚送貨過去。”

    “銀子對方預先付過了，錢在藥鋪，你拿上送去收容，規矩向來是頭晚通知收容，第二晚送貨，明晚差個人到北宅，你就不必去了。”

    “還是去一下吧，不然怎麽記賬。”胭脂坐在床邊拉著紫桓的手。

    他有些煩燥，“賬目不在北宅，藥房櫃上會記，你不必心。我上疼得很，不然你給我噴兩下藥草吧，實在難熬。”

    胭脂被纏不過，隻得自己點了一鍋，上兩口將煙噴在他麵前。

    紫桓這才被安好。

    胭脂道，“草藥幾乎見底，我再問杏子要些來。順便把那事辦了。”

    紫桓閉目不聲不響，胭脂通知下人備好馬車，獨自出了門。

    時間正是傍晚，街上很熱鬧，炊煙嫋嫋，正是起火燒飯之時。

    走在路上，時不時飄來誰家的飯香，還有喊自己孩子回家的呼喚之聲。

    這一切再平淡不過的場景卻胭脂熱淚盈眶，還能有這樣一天嗎？

    做好盛飯菜，在門口喊著自己的孩兒，一邊罵夫君不知心，到了飯時也不回家。

    默默在車中淚流滿麵。

    車子很快到了藥鋪門前，這車上有陳紫桓打的特別徽章，夥計們都出來迎接。

    自從京中有了謠言，藥房生意不好，隻能勉強支撐開銷。

    早晚這些鋪子也會歸雲之所有。

    胭脂下來車，到櫃前，夥計們自覺到後麵忙活，此時堂中除了掌櫃空無一人。

    “明晚有生意。”胭脂懨懨地說。

    掌櫃的點點頭。

    “賬本和銀子都拿來。”胭脂氣無力卻冷地命令。

    這掌櫃是個不多言，瘦土裏土氣，不起眼的老頭兒。

    “東家說隻他一人可以看賬本。”

    “他在床上躺了多久你不知道？”

    “這麽久沒人看看，你是不是想隨便劃拉幾下蒙我？”

    “再說我是陳夫人，你不認得嗎？”

    胭脂低聲厲喝，“廢話，快拿出來。”

    掌櫃思量一會兒，此時來不及去稟報東家。

    再者夫人知道晚上易的事，想必東家也並沒有瞞著的意思了。

    他拿出賬冊，胭脂隨便翻開一頁，一下就屏住了呼吸，那冊子是用朱砂記的，上麵紅的名字太刺眼。

    後頭記得東西也實在駭人，甚至不敢在心中讀出來。

    隻瞧了一眼，便合上冊子，強做鎮定，“這東西實在重要，不能放在此，實話告訴你，對麵的陳氏細已轉讓出去，這裏怕也開不久了。”

    掌櫃知道形，生意比著從前下八，怎麽還開得下去？

    要走了貴客支付的定金，拿著賬本直接去找杏子，要了文房四寶，謄抄賬冊，並向杏子要了許多止痛的草藥。

    將賬冊謄抄清楚，胭脂告訴杏子，“你多次幫我，我答應你的事也會做到，明晚我就要去北宅，你準備好，到時我來接你。”

    杏子覺到胭脂這日有異，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

    口裏應著，“那我明天過午就等在這裏，萬萬記得來接我。”

    拿上杏子的草藥，折返回藥鋪把原件又還回來，告訴掌櫃，“你還是把它放在原來的地方，藏好。”

    盯著掌櫃放賬簿的地方，待他放好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