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送去嶺南

這番說辭外人信了。

但是老夫人不信，聽說兒子病重，心中著急，正好謝韞之來看，便說道：「你是不是截了你爹送來的信？」

太久沒有收到南邊的信，也有所察覺。

謝韞之倒也可以撒謊搪塞，可是忽然覺得撒謊很沒有意思，他經歷了『兩輩子』之後，心裡有子氣憋得慌。

臨哥兒兄弟三人並非老夫人的親孫子，老夫人素來棄之不理可以理解，可是自己這個親孫子，也未見得被稀罕。

「是。」謝韞之乾脆坦白了說，然後任憑祖母選擇：「我截了爹送來的信，他在信中說自己病重，我接他回京，可是據我所知，他子骨很好，並無病痛。」

「你如何知道？」老夫人口而出，帶了氣。

「我在南邊放了人，又並非真的棄他們不顧，否則嶺南那個地界勢力盤錯節，萬一出了事，您以為爹擺平得了？」謝韞之道。

老夫人噎住。

隨後眼眶紅了起來，語氣哀傷地道：「你爹一把年紀了，想必真的熬不住嶺南的日子，否則也不會用這種法子遞消息，若是他真想回來，你就允了他吧？」

「韞之，父子沒有隔夜仇，再怎麼不是也是你的父親，你就讓他回京做個閑人又如何呢？」

謝韞之沒有說話。

老夫人：「你爹最大的錯，無非是偏心淮安，對你多有怠慢，但你為人子，再恨也不能做絕，這是你必須承的責任。」

從某方面來說，的確如此，君子的度量要大，旁人給的委屈尚且要著，更何況是父親給的委屈，更是應該包容。

「祖母，您說的沒錯，但這次我不能聽您的。」謝韞之想到珩哥兒悲痛絕的淚眼，說道：「更何況我也沒有做絕，我幫他們了罪名，給了他們職，這是我拚死才得來的殊榮，若是還不滿足，放眼去史書里找找，又有幾人能做到？」

「您覺得我不好，是因為我現在過得太好，若是我自顧不暇，您早就去嶺南跟著爹過日子了，畢竟知縣也是個，總好過被皇帝猜忌如履薄冰。」

謝韞之道：「我在養心殿被打斷奪虎符的時候，您可曾想過誰來救我？」

「那不是你爹與弟弟也深陷囹圄……」老夫人道。

「不。」謝韞之氣憤地提高聲音，篤定地道：「就算他們得了勢也不會照拂我，只會落井下石！」

老夫人不依了，生氣道：「你怎能這樣說你爹？這些都是你的臆想，他除了謀反那件事沒聽你的，可還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祖母。」謝韞之道：「人心不是一日涼的，我昏迷不醒那半年，意識都還在，府里發生了何事我一清二楚，臨哥兒他們過的什麼日子，我也一清二楚，您我如何不臆想？」

「我金山銀山地往侯府搬，最後我的孩子們連吃飽飯都不配嗎？！」

老夫人頓時震驚住，不敢置信地看著謝韞之，原來對方一直都有意識，因此臊紅了臉。

「當初我是如何鄭重拜託您的，您還記得嗎？」謝韞之緩下聲音，不知祖母是否記得，但他記得很清楚。

「我上戰場之前，跪在您面前，將我上僅有的一切給您，拜託您照看好他們兄弟，若我不幸出了事，就將這些錢給他們安立命，您滿口答應，說視如己出。」

老夫人聽到這裡，已經沒臉聽下去，愧地撇開了臉。

「後來我被抬回來，便發現何為人走茶涼，您本沒把他們當一回事，甚至連花點錢打發都不願意，就由著秦氏磋磨。」

「您難道不會覺得對不住我嗎？」

謝韞之一頓：「我知曉您的心理，您也沒想過要害他們，只是也沒有多上心罷了，但是您有沒有想過，我若是不在了，他們就是我留在世上唯一的延續。」

「當然您沒想過，因為您就沒打算把我分配好的錢財給他們，您覺得侯府能養著他們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老夫人啞口無言。

乾脆閉不說，說再多都錯了，謝韞之不可能原諒。

「其實當我醒來后，您本來還有機會彌補，但是您沒有。」謝韞之淡淡道：「您還是一如既往地偏心父親與謝淮安，生怕他們得不到好，明面上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實際上是侯府沒了我便損失甚大。」

「但是誰我出息呢，出息久了，有朝一日不中用了就顯得多餘。」

「好了，這些你不必掛在上說了。」說到這裡，老夫人打斷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們不如你是事實，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都是為了生存與面子，這也不是什麼大大惡的過錯，你也不必這樣指著鼻頭來罵我這個長輩。」

「要怨就怨你自己出生在這個家裡，攤上了這樣的爹，這樣的祖母！」

「……」謝韞之點點頭，果然，將這些攤開說也未必能得到理解，他不是指責對方，只求得到一點歉意與心疼罷了，想來也是奢的，他說道：「好，是我錯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與您說這些。」

老夫人冷眼看著謝韞之落淚。

「將您留在京城養老，強行分開您與父親一家子，是我不孝。」謝韞之保持平靜的聲音道：「趁著如今天氣還不算太熱，我會儘快安排您去嶺南，與爹一家團聚。」

「……」老夫人聞言猛地提了口氣，謝韞之竟敢……但又梗著脖子說不出一個字來。

謝韞之也不想聽說，轉便出了屋子。

然後吩咐這裡管事的：「傳令下去，誰想與老夫人一起走的便收拾行李。」

管事的苦笑，有誰會想去嶺南那種鬼地方？

想必只有老夫人一個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