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

李廣寧踏進杜玉章的房門，臉上那竹在的沉穩神瞬間無影無蹤。他笑得燦爛，獻寶一樣舉著飯筐來到爐子前，

“玉章，你昨天說，天氣熱了，飯菜也是熱的。裝在瓷碗里又熱又燙手，不太想吃？我從你家里翻出了個藤筐！我先把熱飯都晾在里面，散了熱氣，再端給你，你看好不好？”

“啊？”杜玉章一愣，“我只是隨口說說，哪里就這麼氣了？這真是……寧公子見笑了。”

“不氣，不氣！本來飯菜熱了就難吃，玉章挑剔得很對！”

李廣寧道，

“你先坐在那邊休息，一會吃飯時我你。”

“好。”杜玉章乖乖坐下，“對了，寧公子，我放才恍惚聽到有人說話，似乎是你那位護院的聲音？是不是他們找到了這邊來？還是我聽錯了？”

“玉章冰雪聰明，怎麼可能聽錯。確實是他們。”李廣寧一揮手，“不必管他們！玉章你慢慢吃，你吃飽了，才是要事！”

“這不好吧？我們在屋子里，卻讓他們在外面吹風。”杜玉章卻很不好意思，“要麼，請他們來屋子里坐？若是還沒吃飯，就再煮一些，請他們一起來吃。”

“不用，他們不想來。他們都吃過了。”

李廣寧理直氣壯地說，

“他們沒什麼要事，門外等著就是了。玉章，你吃飽了最重要——吃好了，我們就，去平谷關！”

“去平谷關？”

杜玉章傻了眼。

“可是那些襲擊我們的人，不都是徐家軍麼？他們的駐地就是平谷關。我們這樣過去，豈不是危險？”

“呵，他們早就跑了，還敢頭？”

李廣寧面一寒，目沉沉——這幾日淮何除了尋找自己，定然也沒閑著。那幫叛國的逆賊，他逮到一個算一個，該殺就殺，該剮就剮！

但這個，卻不能對杜玉章說。李廣寧溫言相勸，

“玉章，你不要怕。那些人原來是叛賊，聽說平谷關的徐將軍已經出手平定了。現在平谷關很安全。這里深草原腹地，條件不便，更缺醫藥。你子這樣，我怎麼放心你留在這里。那一天你病發作……”

想到杜玉章那日的發作，李廣寧還心有余悸。他深深嘆了口氣，

“要是你再發作一次，恐怕沒這麼幸運，自己就恢復過來。所以你還是該去看大夫，將你的病去了。”

——去了？哪里那麼容易？這病癥深骨髓，甚至牽扯到了鄭太醫的神力。若真的想去了……恐怕只能去京城里，親手殺了那個人了！

杜玉章心中一痛，面上慘然笑道，

“寧公子，我的子我自己有數。你不必擔心的。我倒不太想再去折騰，說不定自己靜養一陣子更好。倒是你還要找尋你心上人，不要再耽擱時間，該快些啟程了。”

“怎麼，玉章這是見離了險境，覺得我沒用了不？”

李廣寧臉一沉，語氣更是冷了半分。

杜玉章從遇到寧公子，就沒聽他這樣對自己說過話，一時愣了。

“寧公子，你何出此言？”

“要不然，怎麼又要趕我走？又不肯聽我勸，不愿我給你找大夫？玉章，原本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無外乎覺得我是個外人，不可信，也不愿去看我給你安排的大夫——現在呢？你連真名和份都告訴了我，還幫我出謀劃策。我原本以為，我們好歹是有幾分的了！”

李廣寧這話故意說的很重，果然杜玉章面有難堪。李廣寧還趁熱打鐵，

“所以我看啊，你真的不將我當自家人看待。就算曾一起出生死過，也還是不行的！哎，罷了，算我自作多了……”

李廣寧太過了解杜玉章了。尤其是他那個心，總念著旁人的好的病。李廣寧知道，既然二人曾經那樣共患難，杜玉章最近對他態度又很親近，那他絕對是杜玉章心中的“自己人”了。

對“自己人”，杜玉章本狠不下心，人傷心的。

果然，杜玉章咬著，猶豫了許久，才小聲開口，

“寧公子，你別這樣說。你若是這樣想，我心里很難。”

“哼！”

“其實，我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病沒什麼治愈希，更不愿意你也跟著擔心……”

他卻不知，他這樣講，李廣寧何止是擔心？是心里驟然一疼，只想將他牢牢抱住，好好寬一番！

“什麼做沒有希？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你放心，我給你找的大夫一定是最好的，保證能妙手回春！”

“可是……”

“哪有什麼可是！玉章，你別再猶豫了，我手下的侍衛都在門外等著呢。這大夏天的，天多熱，他們在太下曬著，你忍心嗎？——淮何！”

“公子，我在！”

院子外的淮何立刻起，推開房門。

“你在門外熱不熱？曬不曬？”

“啊？”淮何傻眼了。“回公子的話。淮何為公子盡忠，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區區，在下不覺得……”

“你想好了再說！熱不熱！嗯？！”

“……”

淮何看到李廣寧一雙眼睛像是帶著刀刃，刷刷刷向他瞪過來。面對徐家軍長槍大刀都沒眨眼睛的前侍衛長，竟然覺得背后一寒。

“可能……有點……應該會熱的吧？”

“玉章你聽聽！”

李廣寧立刻不瞪他了，轉頭對著杜玉章殷勤地說，

“我們淮何滿腦袋的汗，都熱壞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

淮何僵著臉皮，站在門口，覺得自己是進屋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這大白天的，陛下跟杜公子拉拉扯扯的，這是干什麼呢？作為一個盡忠職守的侍衛長，他到底應該非禮勿視做一個合格的背景板，還是自覺點出門，再順手把房門給關上？

淮何正在糾結，又聽到陛下一聲吩咐，

“淮何！”

“在！”

淮何忙抬頭，正看到自家陛下一手摟著杜公子的肩膀，另一手摟著他的腰，連推帶摟地一定要讓杜公子“快點”。看意思，若杜公子不肯走，他就要順勢一抱，扛起來帶走了！

“快快快，你去跟別人共乘一騎，將你的馬留給我和玉章！”

“？”

——陛下，我們帶了馬車來啊？您沒看到嗎？

淮何有些無措，回頭看了外面預備好的馬車一眼。

“可是……”

“沒有可是！淮何，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趕騰馬！”

“是！”

陛下是金口玉言。什麼馬車不馬車，他就算要侍衛們手編花籃，抬著杜公子走，他們也得乖乖聽命啊。

看著淮河聽話地去張羅馬匹，李廣寧將杜玉章半抱半摟擱在懷里，心里一陣得意——這個破馬車那麼大，里面能坐下七八個人！搞那麼寬敞做什麼？坐進去了，玉章坐一邊，自己坐另一邊，能看不能，有什麼意思？

馬背就好得多了。空間就那麼小，跑起來又顛簸。為了不落馬，自己摟住玉章的腰，將他擁在懷中，才顯得自然又親呀。

……

當初李廣寧同杜玉章二人走了幾日的路程，在矯健駿馬的馳騁下，也不過半日時間就到了。

因為之前擅自裝病，埋伏在路上，秦凌被淮何好一頓收拾，被勒令在家反省，沒能去接駕。憋了好幾天，才聽到馬車響，他趕帶著留守的侍衛出了門。

才在門口跪倒，秦凌就看到杜玉章被自家陛下抱在懷里下了馬——終究是書生，騎馬久了兩酸麻，竟然走不好路了。

秦凌眼睛一瞇，打量著杜玉章——這人眉似蹙非蹙，在陛下膛上，卻沒有半分抗拒。陛下替他酸麻小，他面上竟微微一紅，別扭地偏過頭去。

——嗯？有意思。這和幾日前對陛下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可真是判若兩人啊。

秦凌決定先不說話，靜靜跪在一邊，等這兩人完再說。

“玉章，怎麼樣？還麻不麻？”

靠得太近，李廣寧說話時候，杜玉章都能覺到耳朵有些麻。那人的鼻息噴在他耳邊，更他有些口干舌燥的。想是這半日都被寧公子抱在懷里，太過親了，所以自己才這樣異常？

杜玉章腦子昏昏的，有些想不清楚。可他不知道，對面有一個跪著的秦凌，早就把他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

——眼皮子都紅了，呼吸也不穩當。陛下對他說一句話，他子就上一……這反應若還不能說明問題，那我這雙眼珠子就算白長了！

秦凌邊勾出一笑容。

——不愧是我家陛下，當真厲害！只看這人反應，就知道已經是暗中！看來陛下將他徹底征服，也是指日可待了！

【一個無聊的小劇場:

李廣寧：看把我們淮何熱的！滿腦袋的汗！

淮河：陛下，我那是被你嚇的！滿腦袋的冷汗啊……陛下你什麼風，比徐家軍砍人還嚇人TAT

秦凌：侍衛長不哭不哭，不怕不怕，快來，親一口，嚇不著。

淮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