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蒼茫,一紅日從東方慢慢升起。在一無際的湖水邊,兩個人互相支撐著,慢慢向前走。
他們從日出,一直走到了夕西下。又再次看到了日出,與日落。
一路跌跌撞撞,了就喝些湖水,了也只能拔些野菜漿果充。到最后,他們力早就支,走在平地上竟然也會摔倒。
他們的,都快要到達極限了。
李廣寧燒得越來越厲害,眼前也越來越模糊。他著氣,努力向前張——杜玉章說,他所住的地方,四周有許多低矮灌木。上面有些青青紅紅的果子,脆生生的,水十足。
“若是見到了這些灌木,就說明我們快到了。沿著湖邊走,很快就能夠到達……”
杜玉章的話在他耳邊響起。他忍不住偏頭看了看邊那人——杜玉章子羸弱,卻在勉力支撐著他的。汗水沿著杜玉章下顎落下來,臉側頭發都被打了,黏在臉上。
“玉章……”
“寧公子,怎麼了?”
“遇到了那些灌木,你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嗎?”
“是啊。其實那些灌木原本不在此生長,是有人后來移植而來。所以見了那些樹,最多也就有幾里地了。”
——那些灌木生長的,就是蘇汝最的紅果子。因為蘇汝喜歡吃,常常帶給他,杜玉章也習慣了那酸甜味道。后來,蘇汝就特意找人移植了數百株灌木,幾乎將那一座房子包圍了。
“移栽而來……”
李廣寧眼神一,偏頭看了看杜玉章。
——房子是“朋友”的,移栽樹木的,恐怕也是“朋友”。最終,卻還是靠他的“朋友”才救了他。自己卻這麼沒用,本照顧不了他到最后……
李廣寧苦笑一聲,卻沒說什麼。就算再不甘心,起碼到了此,杜玉章算是安全了。
李廣寧輕聲道,
“那就好。你自己能找到歸途,我就放心了。”
“寧公子?”
“我遠遠看到了些灌木,還不到我腰高……中間果子有青有紅,拳頭大小。葉子也小小的,一簇簇聚在一起。這是不是你說的那種?”
“是這樣!就是那些樹!”
杜玉章激不已,
“在哪里,我們快過去!既然見到了這些灌木,咱們最多再堅持兩三里地,很快就到了!我那里有谷,干,有一口井,還有藥材!寧公子,堅持到地方,我們就都得救了!”
杜玉章本來全神貫注都在腳下。說到這里,神一松懈,卻撐不住,直接摔到在地上。
李廣寧本來也全靠他支撐著。這一下,兩人滾做一團,都是半天爬不起來。
“玉章……”
李廣寧息著,出胳膊摟住杜玉章。杜玉章也早就筋疲力盡,渾都被汗水打了。
“寧公子,你等我一會。我緩一緩,就拽你起來……”
“不急。我們先確定前路。”
李廣寧嗓音嘶啞,單手扶住他胳膊,向前方指去。
“就在那個方向……再走幾百步……我看見好幾株你所說那種灌木。按照你的說法,到時候就著這些樹,你也能到的。對吧?”
“這里我早就走慣了。何況那些樹也不是毫無規律。我一定能找到路的。”
“那就好。”
李廣寧長長舒了一口氣。他的聲音更加疲累,“玉章,我們在這里休息一會吧。”
“寧公子?”
杜玉章一下子張起來,
“你是不是撐不住了?這一路你都不肯休息,現在我們就快就到了,到了就有藥了……你,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不怪杜玉章會覺得害怕。這一路上,都是李廣寧在替他辨認道路,連一次都未曾停下休息。途中,李廣寧子滾燙,渾都是冷汗,兩人從湖邊取水喝時,他卻吐了個天翻地覆。他這樣子讓杜玉章心驚跳,一再要求停下休息,不能再這麼繼續。
可李廣寧一直也沒有同意。他說,
“你眼睛看不見,只有我能指路。除非到了最后,你盲著眼睛也能找到路,不然我不能停下來。”
“可若是你中途撐不住該怎麼辦?”
“玉章,我這不是累,是傷。拖下去只會更嚴重,到最后我若真的昏迷,你只靠自己能走到最后嗎?”
一句話,就讓杜玉章啞口無言。他盯著天邊,依舊只能看到茫茫一片白影。他真恨自己,為何眼睛還不能恢復?
兩人走到后半段,李廣寧就算撐著那木柴,都不住搖晃,幾次差點跌倒。杜玉章要背著他,他卻說什麼也不肯同意。最后,杜玉章只能妥協,依舊攙扶著他,盡量將他的重量都挪到自己肩背上。
一路上,杜玉章一直咬牙想著再一步,再堅持一步,說不定就能看到曙……
可現在,曙就在眼前。寧公子為什麼,卻不肯走了?
“寧公子,你若是真的不行,就讓我背你吧!只是最后這一段路,你讓我試試……”
李廣寧在嚨里輕笑一聲,手了杜玉章的頭發。
頭發全了,那都是杜玉章的汗水。他又手了杜玉章小,能覺到那人筋在自己掌中不斷——負荷過多,筋疲力盡,他的也在抗議。背上自己?恐怕他本就站不起來了。這不是憑借毅力就可以的,他的況,本做不到。
“不急。玉章你累壞了,先休息片刻。最后這段路,也最為艱難,你不能停下來,要一直走到最后。”
“可是……”
“玉章,天快要黑了。天黑了,我雖然有一雙眼睛,也沒用了。最后這一段,要靠你自己——你也早就到了極限。你閉上眼睛休息片刻,積蓄力。我數上五百個數,咱們再繼續。”
“這……好吧。”
杜玉章也實在是太累了。原本他就是靠著提著一口氣,現在看到前面就是終點,這口氣也散了。他點點頭,閉上眼睛。
他實在累極了。幾乎閉眼的同時,他就沉了深深的睡夢中。
……
杜玉章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眼睛再次完全失明。原本眼前一點影,也完全了黑暗。
可很快,他就意識到,這不是他眼睛的問題,是天已經黑了——他有點冷,打了個哆嗦。草原上晝夜溫差很大,若不是天黑了,溫度不會下降得這麼快。
“寧公子?你怎麼沒我?”
他出手,往一邊了,卻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