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寧在氤氳熱氣中為杜玉章洗了子。窗外晨熹微，室水汽蒸騰，只能看到一片皎然如玉的，卻看不清細。那芍藥與刻字也模糊團團鮮艷的紅，更人心驚。

他將杜玉章攏在綢緞大寢單中，一路淋淋抱回榻上。那人一頭烏發拖在枕側，水珠從發梢滴落。

“玉章，那時候你不疼嗎？為什麼不肯求一聲饒？”

李廣寧聲音放得很輕。杜玉章依舊昏沉沉睡著，一也沒有。

李廣寧一點點將衾單掀開，像是打開一個塵封許久的蚌。杜玉章的背就像是心心念念的珠，被他捧在掌心。

一皮依舊是細白皙，李廣寧松了口氣。還好，他的玉章，并沒有淪落到要靠販賣力求生的地步。

可是，可堪安的也只有這一點了。杜玉章態修長，從來都有些瘦弱。但在京城時，他好歹上還有些，尖上更是翹，人看了就心。但現在的他，不僅腰肢更細，就連原本有些的地方，也已經瘦得人心疼了。

原本日日夜夜煎熬心的后癥漸漸顯現。傷到了本，就算食無憂地養著，也難很快養護回來。何況杜玉章之前的病也沒有完全好。

一條衾單掛在指尖，再往下就該出腰窩。李廣寧卻猶豫了，不敢繼續。

他害怕了，他知道自己會看到什麼。

——那個鮮紅的寧字，烙在他上。是一個永遠抹不去的刻痕，帶著鮮的。

——刻下這個字時，李廣寧恨他明明罪大惡極，卻連低頭求饒都不肯。可現在想來，那人怕是無從求饒——他做錯了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做啊！不知錯從何起，又如何求得恕罪，又如何求饒？！

李廣寧指尖一路向下，最終隔著衾單按在杜玉章的腰窩上。一層薄薄的綢，下面就是與那紙箋上完全相同的字。

這樣端正的署名，李廣寧此生也只有兩次。一次揣在香囊里，送給他一見傾心的侍書郎；另一次卻是筆筆帶，留在了那新任宰相的上。

李廣寧呼吸漸漸急促，間火燒火燎。

他想著昨日得到的紙箋——鮮紅恨意凝的“寧”，與繾綣暗下寫下的“寧”，在他腦中重合在了一！

他終于明白了，為何那一次，自己在寢宮中折磨了杜玉章三日三夜，那人也沒有崩潰；可他卻在自己在他腰間刺青這個字時，哭得肝腸寸斷！

自己用烈藥熬了刺青膏，將同一個筆親書的“寧”，一筆一劃都深深刺進杜玉章的里——那是一個恥辱的烙印，一個辱的明證！

貴為宰相又有何用？他依然是一個用來泄的玩，一個任憑他予取予求的娼奴！

這個“寧”，原本是杜玉章心中最好的寄托，此刻卻為深深恥辱的象征。試問杜玉章怎麼能不崩潰？

李廣寧到了此時才真正明白，杜玉章哭喊出的那一句“寧哥哥”，不是給當時失了心智一樣摧殘他的自己的！是給當年親手為他佩戴錦囊，將綉著“寧”字的錦囊賜給他的……那個東宮太子李廣寧！

——他是在求救啊！

可自己呢？卻因為這一聲稱呼大發雷霆，狠狠進他的子……從那時候起，杜玉章在他手中，就算不得一個人了！他明明沒有背叛，他該是多麼痛苦，多麼無措？

李廣寧自以為那一切都是懲罰，都是他應得的報應！卻不知他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就被最信任的寧哥哥，判了殘忍的刑罰！

——何況他還……心儀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