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七日，清晨】

“陛下，該起了。”

王禮一早就來到李廣寧的寢宮外，提心吊膽等了許久。

——昨夜陛下一定要將杜大人那殘破尸留在邊，讓他整夜里一直懸著心。他總有不祥的預，生怕出點什麼事。

可他毫無辦法。陛下哪是他能勸的？尤其是關系到杜大人，陛下從來是一意孤行！

“陛下？您起了麼？外面國葬的儀仗，都已經準備好了。”

王禮等了片刻，依舊沒有回應。他又小心翼翼再次開口，

“陛下？”

門雀無聲。

王禮心中突地一跳。他也顧不得什麼宮禮儀，用力推開寢宮大門——卻正看到李廣寧蜷在那殘破尸旁，躺在地上！

李廣寧雙目閉，下上烏七八糟的跡，已經干涸在了臉上。他臉上淚痕縱橫，面青白，全無意識了！

“陛下！”

王禮連滾帶爬地沖了過去。他吼聲那麼大，李廣寧卻依舊毫無反應。馬上就要沖到李廣寧邊，王禮卻腳下一，踩中了什麼東西，直接摔到在地！

骨碌碌一串輕響。他踩中的是一個小小的瓷杯，在地上滾了幾圈，才慢慢停下。

——那個瓷杯！杜相用它飲了鴆酒！一滴殘酒，足以要了人的命啊！

——陛下尋了短見了！他跟著杜相去了！天啊，蒼天啊！他怎麼會沒想到這一層，怎麼會讓陛下單獨與杜相的尸留在一啊！

王禮嚇得肝膽俱裂，悔恨萬分。他嚎啕大哭起來，

“來人啊！來人啊！陛下！陛下你是怎麼了啊！陛下！”

老總管哭得太厲害，竟然沒有看到，在他撕心裂肺的哭嚎聲中，李廣寧慢慢睜開了雙眼。

李廣寧雙眼緩緩眨。過了片刻，他似乎終于接了自己的現狀，這才轉眼珠，神淡漠地看著王禮，

“嚎什麼？”

輕聲一問，卻像一個炸雷在王禮耳邊炸響。

“陛下？！”

王禮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他的得爬不起來，更不要說磕頭謝罪。方才他幾乎被嚇死當場。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老奴還以為陛下……”

“你以為朕死了？”

李廣寧干笑一聲。他躺在地上，抬眼看著寢宮高高的穹頂。恢弘無比，也抑無比，仿佛籠罩在他頭頂的巨大棺木。

“朕也以為，自己死了。”

“陛下……”

“可是朕沒有。”

李廣寧輕聲笑起來。那笑聲漸漸變大，說不出是狂喜還是暴怒——又或者，兼而有之。

笑聲在偌大的寢宮中回，聽去竟有幾分凄涼。

“朕沒死……朕竟然沒死！鴆酒？見封？哈哈哈哈！”

“陛下，您……”

“朕都沒有死！杜玉章……他豈會真的死了？”

“陛下……”

李廣寧坐了起來。他眼中的瘋狂不見了，昨夜的弱也不見了！他眼神冷酷，下線條繃得死。這一次，他毫不猶豫地掀開草席，冷冷看了過去。

死尸依舊凄慘，模糊，肢殘缺。可這一次，李廣寧再不會因為眼前慘狀而不敢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