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淵拉上門簾，一點誠惶誠恐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大咧咧坐在了座上。

“除了一點，沒什麼了不得。所謂天子的龍椅，也不過如此。”

韓淵回到了原位置，輕輕搖了搖頭。

“可為什麼再聰明的人，坐到這位置，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呢？當真以為一個皇帝的位置，就能呼風喚雨，定人生死了？呵，笑話！”

將窗子打開，韓淵了一眼。駕車輦此刻正繞過墳崗。他眼神微微一——昨夜，這地方，他已經來過一次。

【五月初六，子時】

韓淵的馬車里，除了他自己，還有一個杜玉章。

他坐著，杜玉章躺著。他還能沉思，蹙眉，一四周的環境。而杜玉章卻聲息全無，連呼吸都沒有了。

無論怎麼看，車廂里的都是個死人。

可韓淵卻知道，杜玉章喝下的那杯東西，另有玄機。

那本不是什麼鴆酒。那是一種藥，喝了心跳微弱到幾乎聽不見，鼻息也極為緩長，不到氣息存在。甚至子也會漸漸涼下來——看起來，就好像才死去，子還沒來得及冷的人一樣。

但緩上三日五日，這人就會完全蘇醒了。

——只是杜玉章醒來后，會不會再次自尋短見呢？若是被陛下知道他還活著，會放過他嗎？

——老子的藥可是很貴的！要是這死心眼的東西又自投羅網，再被陛下拉過去砍一次頭……那老子的錢，不就白花了嗎？

韓淵正想著，他的馬車已經繞過了墳崗，在一荒涼的山腳停下。夜半時分，風聲陣陣。馬車停了片刻，有個人悄悄接近了。

來人一黑夜行服，后背著長弓短劍。韓淵下了馬車，隨意向四周看看，似乎看到了有箭簇的冷一閃。

“韓大人！本爺在此等候多時了。”

來人走上前來，面上還覆著黑布。他額發微微蜷曲，眼睛淺淡，帶著西蠻人的特征。

夜半時分有人出現在葬崗，應該人心驚膽戰。可韓淵沒有半點驚訝。反而拱了拱手，

“見過西蠻蘇主。沒想到，竟然是蘇主親自前來。”

“若是旁人的事，我就派個人來看看。可既然韓大人說與他相關——我怎麼能委托他人？”

說罷，那人一掀黑布，出一張俊朗的臉。這不是別人，正是蘇汝！

蘇汝極為臉難看，

“阿齊勒答應我，去去就回。可他一去就是三天，之后我就聽說京城里都在議論，宰相杜玉章殺了徐驍秋的獨生子，還把人頭掛在了城樓上。再之后，我西蠻人就進不去都城了！和談文書送了出來，但大燕皇帝對我們下了逐客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和談完，你們畢竟是鄰國人，還帶著一支軍隊。都城里才平定叛，怕西蠻趁火打劫，也很正常。”

韓淵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半，蘇汝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襟。

“韓大人，不要給我打馬虎眼！當初是你自己提出來要合作，今日將我誆過來，若不給我阿齊勒的下落，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真這樣在意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