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武乞邁也不以為然,宋金和議算得什麼？秦大王還盜竊金國的貢銀呢.這是撕毀和約最好最強有力的藉口.當年,金軍南下,就是藉口宋軍和遼軍謀,大肆出兵的.

“四太子,這個時機千載難逢……”

他豈能不知？現在金國外強中乾,合刺已經是變相版本的趙德基二世了.也許,金國能不能徹底擊潰宋國,為這片花花江山的主人,這已經是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他第一次竟然如此躊躇,頗費思量.

若在以往,本不用過多考慮.

是為什麼呢？

因為自己的病軀？因為金國現在人才凋零,國庫空虛？

因為想送一份禮？

他忽然興起來,想起那份神的禮：“武乞邁,你說,要是花溶收到這份禮會如何？”

“四太子,萬萬不可……這禮,以前送得,但現在萬萬送不得了……”

“哦？為什麼送不得了？”

“現在,秦大王這廝應該於劣勢.如果他拿了這個禮,豈不是有了威脅趙德基的把柄？”

金兀更是興致高昂：“這有何不可？”

“四太子……”武乞邁不得不盡心盡職地提醒他,“花溶肯定已經嫁給秦大王這廝了,你本沒有必要再幫……”

他沉默了一下.抬頭看著這片寧靜的海麵.

風輕輕地從夜裡吹來,那是一下弦月,慢慢地,慢慢地,月麵朝東.呈現出一淡淡的,溫和的輝.

下弦月之後,就是黎明日出了.

他躺在沙地上,閉著眼睛.

武乞邁沒有再問,他也後悔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自己不說,還有誰能勸四太子？

眾人都陷了安靜裡,但他們卻不是這樣懶洋洋地坐著,而是保持著職業的警惕,看著這片陌生的土地.他們都是挑細選招攬的高手,善於格鬥,也善於泅水,對水並不陌生——但他們悉的是湖泊,而非海洋.

同樣是水,也是有區別的.

良久,不知是誰驚呼一聲：“快看……”

金兀立即睜開眼睛,但見冬天的天空,一紅日慢慢從海底升起,先是一圈芒,散發出耀眼的線,然後慢慢地,彷彿是海水裡孕育出來的一個巨大的圓球,一隻巨大的海鳥閃著翅膀,撲棱著,彷彿傳說裡駕駛太馬車的四足金烏.它越升越高,穿破重重的雲彩,遠的群山彷彿蒙了一層紅紗的麵紗,淡淡的,淡淡的……然後,忽然轉為深紅的濃鬱,一下就徹底將一團一團的巨大雲彩甩在後,遠遠的,隻見自己停留在那一叢遙遠的椰子樹上——那是遠的一個小小的孤島,一叢樹木孤零零地頂著一個太,彷彿太在樹梢在進行一場艷麗的舞蹈,彷彿樹梢上忽然開出艷麗的花朵！

金兀陡然坐起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竟然有這般奇妙的景象.

他站起來就跑過去,穿著鞋子踩在藍的海水裡,海水是涼涼的,卻不冰,帶著清晨的清新,第一縷的熾熱,不勝收,令人眼花繚.

他一灰的書生袍子,係著早已過時的東坡巾,彷彿一個落魄的文士,潦倒的秀才,這時,忽然闖了盛世的花園.

“快,武乞邁,你們都來……哈哈哈……你們可曾見過這樣奇妙的日出？你們可曾見過？”

他爽朗大笑,心緒也被徹底地染,彷彿一生中從未如此輕鬆,如此自在,如此無憂無慮,心無旁騖.

所有人都被染了,爭先恐後地跑水裡,奔跑,跳躍.

………………

太,已經照到頭頂了,低頭之間,波瀲灩,萬道霞,許多淺紫的魚兒,紅的魚兒,各種遊弋的海藻,各種鮮艷的貝殼……令人眼花繚的海底世界.

甚至雙足踏著的海水,也慢慢地開始溫和起來.

太,逐漸地很有熱意了.

金兀跑到海灘上,風輕輕地吹,彷彿一邊跑,上的服一邊在乾,那麼奇妙的覺,和自己一輩子生存的環境迥然不同.

他慢慢地在一棵高大的椰子樹下坐下,已經是赤足踏在沙灘上.冬日的算不上太炙烤,沙子也是溫熱的.他舒服地將腳往沙堆裡再埋一點,才躺下去,以手為枕頭.

竟然睡得那麼舒適.

一閉眼,幾乎立刻就酣然夢了.

這些年,從未這樣香甜地夢過,彷彿心底的一切塵埃雜念,完全被拋掉了,無所顧忌,無所牽掛,心都那麼寧靜.

幾名侍衛也在他邊躺下,在細細的的沙子裡,陷了小憩.

邊隻有海風的聲音,海鳥的聲音,藍天白雲,天化日,罕有人跡,不用擔心任何人突然的闖.

一覺醒來,竟然已經到了黃昏.

夕如一鮮紅的圓盤,一點一點地從海上沉下去,慢慢地沉水底,天空,變了一圈金的邊,那麼妖嬈.

金兀站起,揮揮手臂,但覺神清氣爽,渾彷彿有了說不完的力氣,說不完的力.

“武乞邁,禮準備好了沒有？”

彷彿話世界忽然被打破,一切又回到了現實.

武乞邁憂心忡忡,“四太子,如果秦大王拿到了把柄,豈不是能負隅頑抗許久？”

金兀眼瞼閃：“如果秦大王很快就玩完了,豈不是很沒意思？”

“四太子的意思是？”

“秦大王如果很快玩完了,趙德基豈不是會太平無事？我們的目的,是讓趙德基太平無事麼？”

武乞邁一怔.

最好的,當然是宋國自己耗,戰不休.這樣,大金才會有足夠的機會,足夠的準備,趁機發起進攻,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

“這場戰爭,最好曠日持久.早早結束,反而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他麵帶笑容,“再說,我既然千裡迢迢來到這裡,總該送文龍一件禮……”

以前在金國的時候,遇到耶律大用和完海陵的襲,自己沒能及時趕去救他,這一次,何嘗就不能做個順水人呢？

“再說,秦大王做他的海盜,並不妨礙我們大金的利益,可是,趙德基就不同了！”

武乞邁終究還是覺得不開心,他對秦大王恨之骨,要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給秦大王送去“利”,完全就是心不甘不願.

他老老實實：“四太子,就算是為了大金的利益,我也真的不願意秦大王這廝再活下去.”

“哈哈哈,他活膩了,就總會死.”

怎麼死？老死？

向秦大王這種人,要他死,談何容易？

金兀興致：“可是,這禮要送出去,可還真不容易.”

的確,茫茫海麵,不比陸地.他對此束手無策.

唯一的正麵通道,早已被趙德基所佔領,自己不可能去自投羅網；若要和秦大王的據點聯絡上,一時三刻也不那麼容易.

眾人也都發現了這個問題.此時,自己等人踏足的海麵,不知距離秦大王還有幾百裡.要送禮,竟然也是難如登天.

“四太子,怎麼辦？可不是我們不幫那廝,是本天意難違……”

他一笑：“其實,秦大王拿不拿到這兩個人並不重要.隻要讓他知道有這麼一份禮就行了……”

“此話怎講？”

“重要的,是要趙德基知道.趙德基知道都還無用,一定要韋太後知道.”

眾人立刻明白過來.

趙德基自然不會管這兩個“異母弟弟”的死活,甚至一有訊息,還會馬上先下手為強做掉那兩個“弟弟”.

但是,韋太後呢？

忍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死掉？

就算忍心,承擔得起這樣的後果？

金兀悠然自得：“要讓韋太後知道,的兩個兒子不但隨時可以死,而且,這件事,隨時可以天下皆知.如果和趙德基還不滿意的話.那麼,本太子不妨,不,是秦大王不妨帶著的兩個兒子周遊大宋,讓大宋的臣民們都瞻仰瞻仰他們當今太後的‘私生子’,看看他們的天子的‘私生’弟弟……”

“哈哈哈,那趙德基豈不是要氣瘋？”

“他早已斷子絕孫了,瘋了又有何妨？”

“既然如此良機,四太子,我們何不馬上趕回去？”

“好,馬上把訊息捎回大金.一切由狼主裁決.”

“四太子,您？”

“我是來周遊度假的.”

金兀慢慢地,又在海邊坐下,看著最後的一抹晚霞.再的夕,都有落幕的時候,在能乾的英雄,也不可能長命百歲.誰能一輩子永不停息地建功立業？這一次的敗或者機會,就看狼主自己的了！

江山,畢竟是他的！他才二十幾歲,正是該他發力的時候了,不是麼！

腳下的.

他低下頭,原來是一隻大海蝦,沿著腳背慢慢地,不停地往上爬啊,爬啊.他一不,任由它往上爬.好一會兒,因為快麻木了,稍微抖了一下,大海蝦頓時摔了下去,又開始了另一徒勞無功的攀爬.

彷彿隻要他的留在這片沙灘上,它就要一直一往無前地爬下去.

長林島上.

又迎來一個燦爛的傍晚.

夕西下,彩霞滿天.

連續兩日,秦大王都在召集大小將領商議軍.如今,趙德基又增派10萬大軍,圍在海上,久久不去.

一不安的雲籠罩在長林島的上空,就連小孩子們也麵不安.由於親眼目睹了當夜戰鬥的沖天火,雖然留在島上的婦孺沒有任何的傷亡,也沒見一個敵人登上岸,但是,戰爭的惶恐和影,已經逐漸地擴散開去了.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