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王聞此,又驚又喜.宋金果然又要再次翻臉了,也就意味著趙德基的困難更大了.可是,這是否也意味著四太子的境越來越微妙了?
花溶也如是想.宋金和議是金兀一手促的.按照金兀的子,就算是貢銀丟失了,為了儲存金國的麵,不暴金國的軍事弱勢,他是不太可能提出新的要求的.
劉武急忙說:“金國都是四太子主政,按照四太子的策略,是不可能這麼乾的,難道?”他又驚又喜,“夫人,莫非你那一箭死了四太子這廝?”
眾人聽得劉武此言,均大吃一驚,看著花溶,無不震驚.
秦大王大笑,異常得意:“哈哈,夫人當時了四太子一箭,幾乎要了他的命.這廝再厲害,也不敵夫人……”
“哇,夫人真乃中豪傑.”
花溶見他趁機誇獎自己,像獻寶的孩子一般跟人炫耀,又好氣又好笑,回思那場大戰,自己那一箭,想來是不足以讓金兀致命的.和秦大王對視一眼,均頗費思量,難道金國出了什麼問題?
如果拋棄了個人恩怨來看,現在,還是希金兀主政.否則,要是換了海陵等野心者,隻怕兩國的戰爭又要到了.
但是,當然無暇去為金兀考慮生死,也本不願想起他這個人.也許,趁著這個混的局麵,反而是秦大王的良機到了.
大家匯報完畢,秦大王轉頭問一直不曾發言的楊三叔,以為他還在李汀蘭的事不快,就說:“三叔,你就沒什麼說的麼?”
楊三叔笑得都何不攏:“我現在把擔子全給你了,當然就不發言了.不過,我最希的還是大王快快生下一個自己的兒子.”
他清清嗓子:“大王,老夫有一個提議.”
“什麼提議?”
“我們目前最大的目標,是你先生一個大胖小子.”
“哈哈哈……”秦大王哈哈大笑,花溶卻微微紅了臉.
楊三叔正道:“我已經看了黃道吉日,三日後即是良辰.”
“好,馬上散會後就辦婚事.哈哈哈……”
眾人見他奔波半生,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一個個也不勝唏噓.
島上,張燈結彩,真正開始了一番聲勢浩大的喜事準備.
小虎頭和陸文龍好奇地看這麼浩大的準備,隻見海島上的林間也掛上了紅的小燈籠,還有馬蘇等遠航回來帶回來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阿爹也每天都是喜氣洋洋的,彷彿他這一輩子也沒有這麼開心過.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裡,唯有花溶.
一早,小船啟.
四驅的快船上,除了水手,隻有和小虎頭,陸文龍.此行,正是往落霞島而去.
海麵平靜無波,兄弟二人嬉鬧一陣,忽然發現媽媽特別沉默.陸文龍就停下來,關切地問:“媽媽,你不舒服麼?”
搖搖頭.
“我們這是去哪裡?”
“去落霞島祭拜嶽阿爹.”
小虎頭跑過來,站在媽媽麵前,拍著手:“是祭拜那個阿爹麼?”
他還在歡笑.阿爹死得早,他已經沒什麼印象了,此時拍著手,反倒興高采烈,以為是一趟有趣的旅行.
花溶凝視著他稚的神,手他的沖天小辮子,長長地嘆息一聲.
因這一聲嘆息,陸文龍也沉重起來,忽然明白,媽媽這一路上,並非自己認為的那麼開心.還有許多心事.
小船停下.
海天一.
島上沒有什麼冬日的氣氛,海浪輕輕拍打著巖石,一些海鳥排隊在沙灘上走來走去.細白的沙子一無垠,甚至那些茂的島上叢林.
幾名侍衛迎上來,十分欣喜:“夫人,您回來了?”
都是當初的舊人.秦大王一直沒有怎麼更換這個海島上的東西.隻是,是人非事事休.點著頭,腳步愈加沉重.
“你們先下去吧,不用管我們.”
“是,夫人,小的馬上去準備飯菜.”
“謝謝.”
侍衛一走,才拉著兩個兒子的手,徑直往那片的地方而去.
過了那個狹窄的出口,一片綠草茵茵的天地.
“哥哥,貝殼,好多貝殼……”
小虎頭掙的手,奔跑去檢那些鮮艷的貝殼,就連陸文龍也激起來,這裡水草茂,鳥語花香,竟然遠遠勝過自己所見過的任何地方的景.
他跑了幾步,看著這冬日的鳥語花香,如在夢裡,自言自語:“媽媽,這裡莫非是天堂?”
他尚未聽到媽媽的回答,視線裡看到一座墳塋,飄的經幡,是一座冠塚.那是嶽阿爹的冠塚!
他走過去,卻見媽媽已經跪下,默默地,淚如雨下.
他也不自地跪了下去,淚如雨下.
“媽媽,哥哥……”
小虎頭撿著一支鮮紅的貝殼跑過來,見媽媽和哥哥如此,就算是小小的孩子,也跪了下去,手裡的貝殼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花溶看著那枚鮮紅的貝殼,眼前一陣恍惚,彷彿時在倒流,彷彿當年那個勇敢的年,一聲一聲:
姐姐!
姐姐!!
…………………………
撲到在地,再也無法抑住心裡的所有悲哀和痛苦.原本以為,經歷了這麼多,早就可以淡忘了,不再傷痛了,可是,做不到,為什麼直到現在也做不到?
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失去一個人,而是本就再也見不到他,無論如何的想念,無論如何的,都再也見不到了.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茫茫皆不見.
小虎頭見媽媽哭這樣,嚇呆了,隻是跪在一邊傻傻地看著,也不敢說話.陸文龍當然懂事多了,他恭恭敬敬地磕頭完畢,馬上就站起來,去攙扶媽媽.
花溶依舊跪在草地上,失聲痛哭,他一時攙扶不起來.
“媽媽,你不要傷心了,我會努力給嶽阿爹報仇的……”
不是因為報仇,不是因為其他,甚至在這一刻,隻是單單想見他一麵——再見一下那心目中的人.可是,這比不能報仇更令人絕,那已經是一輩子的絕,就算自己活得再漫長,再殺趙德基,秦檜,也是見不到的……再也見不到了.
“媽媽,媽媽,你不要哭啦,不要哭好不好……”小虎頭更是害怕.
渾然聽不到任何的呼喊,隻是撕心裂肺地痛哭.
“媽媽……哥哥,我好害怕……”
“媽媽,媽媽……”
淚眼朦朧中,覺那溫暖的小手到了自己的額頭上,嘟嘟的,小虎頭也哭起來,淚眼滂沱:“媽媽,媽媽,我害怕……你不要哭啦……”
花溶終於有了幾分清醒,聽得兩個孩子的焦慮,想穩定一下自己的緒,抬起頭,了眼角.
“媽媽,不要哭啦……媽媽沒哭了耶……”
小虎頭鬆一口氣,大眼珠子還浸著淚水,卻又笑起來:“媽媽,以後我都聽你的話……”
花溶看著那張越來越悉的麵龐,他的廓,已經跟他的阿爹一一樣了,忽然覺得安,想對孩子笑一下,可是,卻再也忍不住頭的那甜腥味,一哆嗦,一口就吐了出來.
“天啦……”
“媽媽,媽媽,你怎麼啦……”
的上全是跡,自己渾然不覺,小虎頭這次嚇得更是不輕,立刻大哭起來:“媽媽,媽媽,你不要死,不要死……”
花溶無法回答他,一口氣在間提不起來.隻是出手想摟住他,他不要害怕,卻說不出來,子一,再次癱坐在草地上.
“媽媽,你怎樣了?我們回去,馬上回去,阿爹找郎中……長林島纔有郎中……”陸文龍急忙扶著,馬上就要帶回去.
氣息微弱:“兒子,不要害怕,我隻想躺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陸文龍輕輕將扶著躺平.閉上眼睛,隻是拉住小虎頭的手,的,彷彿拉著昔日那雙有力的大手.經歷了千山萬水,自己,終於能夠再一次躺在他邊了.
調皮的小虎頭再也不敢搗,甚至不敢哭不敢喊,隻是怯生生地依偎著媽媽,生怕自己一,媽媽就再也醒不來了.
這時,陸文龍才明白,媽媽為何會隻帶自己兄弟二人前來,也不要秦大王來了.出發的時候,阿爹一再說要陪他們母子三人前來祭拜,但花溶卻決意不允,說島上繁忙,他應該先理島上的事務.而自己,隻是帶孩子們出去走走,也算是在落霞島上旅行一趟.
當時陸文龍就在奇怪,這一路上,無論做任何事都是和阿爹一起的,為什麼媽媽現在偏偏不要他參加了?
現在方明白,從到海陵的攻擊起,到到四太子的圍攻……一次次生死之戰,媽媽早就了重傷.但是,一路上都抑著自己的這種傷痕,以至於,他們都以為不過是外傷,不過是痊癒了.
一路上都若無其事,一路上都盡心竭力地照顧秦大王,照顧兄弟二人,沒有任何人看出有什麼不對勁.
原來,一直都忍著,強忍著,不表出任何的痛苦和絕.可是,在嶽阿爹的墳前,心鬆懈,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就像經霜的黃花,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卻一直抑著自己,爭取最後的怒放.
陸文龍麵大變,甚至比小虎頭都到恐懼,幾乎是跪在地上,泣不聲:“媽媽,我們回去吧,回去找郎中……”
花溶閉著眼睛,眼前金星冒.不是不想,而是無法.早就明白自己的況,不過是憑著一最後的氣息在煎熬著.那不是一刀骨的重傷,也不是斷手殘足的外傷,而是多年累積的大大小小的奔波,勞碌,病痛……終於深骨髓,就像一架老笨的車,一天天的轉,一點點的磨損,終於,完全壞了,再也修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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