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重新點燃,武乞邁上前一步扶住金兀,駭然道：“四太子,你傷得如何？”

金兀捂住口,滿手鮮,麵如金紙.

武乞邁又驚又怒：“不識好歹的妖,四太子如此待你,你竟然蛇蠍心腸害他,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花溶刺殺失敗,知已是死路一條,冷冷一笑,昂然抬頭：“金兀,我今天殺不了你,要死便死就是了！”

金兀狠狠瞪著：“想死？沒那麼容易！既然你不知恩,我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溶忽然想起被暴的秦檜之妻王氏,慘然閉上雙眼,沒有再說話.

金兀捂住口,這一刀傷得並不太重,聞聲進來的醫很快給他包紮好傷口,又仔細檢查一遍,才鬆一口氣：“四太子,不礙事,不是致命傷,休養一些時日就好了.”

金兀坐在椅子上,環顧四周：“你們暫且退下.今晚的事不許一個字.”

“是.”

醫退下,金兀轉眼看著被押在一旁的花溶,眼神十分復雜,沉聲道：“你委曲求全呆在我邊,就是為了殺我的？”

花溶笑起來：“你可真蠢.不然,你還以為我看上你這無恥金狗了？”

“花溶,你殺我之前,就沒有毫猶豫過？”

“沒有！我隻恨沒能殺掉你！你也不用假惺惺了,你本也時刻防備著我,不是嗎？”

這時,金兀捂的傷口因為激,又滲出來,一邊侍立的武乞邁立刻道：“四太子,如此禍害,不如送去軍營‘宿’……”

說時遲那時快,花溶一掙紮,忽然劈手搶過武乞邁手裡的匕首,一刀就劃向自己的脖子.金兀大一聲,一掌將匕首打在地上,饒是如此,脖子上也劃了一道口子,滴出來.

金兀大怒：“可恥的人,你除了自殺,難道就沒有其他招式了？”

悲哀已經變得麻木,世之下,一個人,除了自殺,再也找不到任何保全的方法了.自殺的次數太多了,一次一次,可是,每次都死不了.有時,想死也那麼艱難.

全劇烈疼痛,迎著金兀充滿嘲笑的目,坦然搖搖頭：“我一點也不想死,可是,我真的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

金兀心裡一震,著這個子,彷彿憤怒擊築的高漸離,易水蕭蕭的刺秦荊軻,明知前路是有死無生,也義無反顧.

可是,捨生取義,本該是男人的事,不是麼？怎會到這樣一個子？！

戰爭的殘酷,他縱是勝方,也覺得腥若此！

他著慘白的臉,大聲道：“你們都退下！”

“四太子……”

“快退下,違令者休怪本太子不客氣！”

屋子裡隻剩下二人,武乞邁固執地站在門邊不走,金兀也沒再趕他.

花溶看看燭,又看看金兀：“我本是專為殺你而來的！所以,你也不必假惺惺的.”

他點點頭：“我知道.否則,你不會那麼輕易落我的手裡.兩國鋒,各為其主.原也無可厚非,隻是,花溶,我自認待你不薄,即便在這裡,也對你發乎止乎禮,並無逾越之,放眼劉家寺,從太後到民,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子能得到你這般優待.花溶,我有何被你非殺不可的理由？”

花溶看看旁邊他擄掠來的擺了一地的善本古書,又掃一眼他床頭上的各種兵書和軍事地圖,冷笑一聲：“金兀,你自來到宋國後,上陣攻打無不先士卒,考察地形親力親為,苦練兵法籠絡人心,不好廣三教九流……你這種種為的什麼？”

金兀心裡一震,他的雄心壯誌,就連幾個弟兄也不曾發覺,卻聽得花溶繼續道：“你不止是一名武夫,更深知‘得民心得天下’,和你的兄弟相比,除了宋國的金銀珠寶,文,你更看重的是我大宋的整個江山,想讓你那邊陲小國,也嘗嘗一統天下的滋味……”

“哈哈哈,知音啊！知音！”他拍拍手,眼裡出一道奇異的彩,“花溶,你如果不是子,倒可能是我勢均力敵的對手！隻可惜,大宋就這麼一個子而已！”

花溶冷笑一聲：“大宋豈止一個子？我弟弟嶽鵬舉通兵法,驍勇善戰,有他在,你的謀永遠也別想實現.”

“天下者,有德者居之！你們自古就有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宋家何德何能妄圖永遠霸有天下？如今金國實力遠遠超過宋國,花溶,你這豈不是迂腐愚昧？”

看著那些搶來的字畫,笑一聲：“金兵有德？燒殺擄掠就是你們所謂的‘德’？劉家寺的千萬子被辱就是你們的‘德’？宋國縱使破敗不堪,但落在異族的手裡,難道不是更加悲慘？”

金兀盯著：“花溶,憑我對趙家父子的理解,我認為,你們姐弟沒有必要替趙德基如此賣命！”

“有沒有價值,不是由你來判定的！”

“無恥是有傳的.你們不是有句俗話？‘老子英雄兒好漢’,‘生龍生龍,老鼠的兒子打地’,宋家父子都是昏君,諒他也培育不出什麼英明的兒子.花溶,不信你就等著瞧,趙德基,即便登上大位,也不過是又一個昏君……”

“九王爺仁厚過人,勇武英明,怎會如他父兄？”

“好,花溶,我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本太子就上山下海捉拿你那個什麼九王爺,送到你麵前看看他和他哈狗一般搖尾乞憐的父兄有什麼區別！”

“嗬,有我弟弟嶽鵬舉在,你先過了他那一關再說吧.”

門口的武乞邁忍不住抗聲道：“四太子,這人終究是禍害……”

金兀不理會他,隻轉向花溶：“宋國婦的命運,你是見識過的.公主王妃尚且如此,本太子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從是不從？”

慘笑一聲,搖搖頭.

“立即押下去.”

“是.”

原來的居室被加固,四周的窗子也被釘死了,花溶初來時可以自由走的待遇已被全部取消.就連那些玩意,件都被收走,屋子裡隻空一張床.

四周徹底安靜下來,奉命進來的小環和碧兒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小環拿了創藥給花溶敷在脖子上,手立刻回去,眼裡滿是驚恐.

刺殺四太子,這是天大之罪,隻恐不止要死,還會連累自己等人.

花溶見倆怕這樣,長嘆一聲：“你們不用怕,都出去吧.”

小環低聲道：“小姐,你怒了四太子,如果真被送去金營‘宿’……”

毫不在意地自己傷的脖子,脖子上隻得一條淺淺的劃傷,甚至沒到多疼痛.來的時候,就知道是死,現在不過是多捱幾天而已.

“小姐,你別那麼倔強.我們的皇帝都被人家俘虜了,我們弱子還有什麼辦法呢？小姐,你認命吧,你今後好好服侍四太子,多求求他,他待你好,也許會放過你的,不然,你會被殺死的……”

千古艱難唯一死,世紛紜,死都不怕,其他的,又有什麼可怕的？

揮揮手：“你們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兩人站著沒.

奇道：“怎麼了？”

碧兒紅了臉,小聲道：“四太子吩咐了,若您自殺了,我們就會被送去‘宿’……”

“噌”地站起來,然大怒,呼吸急促,又說不出話,隻歪在地毯上,閉著眼睛如死去一般.

隻小環還在絮絮叨叨：“小姐,四太子真是對你不錯了……”

花溶暗自冷笑一聲,有什麼不錯的？金兀,他何嘗又不是有所圖謀？征服敵手的姐妹,人,這是侵略者最大的之一,若非如此,自己早已死了幾百次了,有什麼值得激的？

這一夜,小環和碧兒寸步不離,一直守到天明方纔了一人出去.

第二日,小環兩人也來按時換藥,但眉眼間,總是戰戰兢兢的,再也不敢抱著全然樂觀的心態,生怕一不小心就大禍臨頭.為此,甚至連話都不敢再和花溶多說.

花溶也不說什麼,吃罷早餐,悄悄看門口,沒見到金兀,才放了心.再看屋裡,所有書籍都被搬走,連消遣的東西都再無一樣.

脖子上的傷口刺疼,傷也沒痊癒,百無聊賴地伏在窗上看外麵的冰淩,嗖嗖的,寒氣浸膝蓋,更是疼痛難忍.

“妖……”

剛轉,眼前一花,隻見一個人滿麵怒容地沖進來,正是宗,手持一把匕首就向沖過來.

花溶吃了一驚,本能地一閃,聽得一聲大喝：“二哥,你要乾什麼？”

“這賤人竟敢行刺於你,四弟,你下不了手,今日我就替你除了這個禍害,再送你十名人.”

“二哥,住手……”

花溶傷未愈,躲閃不及,宗匕首揮過來,從手腕劃到腰間,頓時鮮淋漓,金兀搶上前,一把抱住了宗,瞪著花溶,怒吼一聲：“你快進去！”

花溶又痛又害怕,竟真的乖乖地進了裡間,砰的一聲反鎖上了房門.

金兀這才一鬆手,宗見他皺著眉頭,顯然是剛才掙紮著了傷口,更是怒發沖冠：“四弟,這不知好歹的賤人,你如此待,卻起心謀害你,早知如此,那日不如送給大哥,讓大哥管教……”

“沒有謀害我！”

一夜新娘

一夜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