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沛川的話讓宮慕深十分難。

    這幾年來，他對金沛川的信任與日俱增，多次把家命都到他的手上，可他居然說，他現在非常恨他。

    他是不是該慶幸，金沛川也像他一樣，忘記了很多往事，否則他早不知自己死過多回了。

    剛剛聽了許錦講述的故事，他覺得自己很孤獨，不過他還有最後一寄托，因為他真真切切地對金沛川有。

    這是一個世上獨一無二的屬下，真誠，勇敢，有智慧，有能力，可以在他遇到困境的時候，為他的左膀右臂，他也可以完全相信他。

    可現在，這個屬下他似乎也失去了。

    就在他暗自難過的時候，金沛川說了更加打擊他的話。

    他說，“倘若我沒有失去記憶，黑人開槍的時候，我決不會衝出來救你，反而會希你就死在我的麵前，我也決不會讓晚翎為你擋那一槍。”

    宮慕深緩緩地攥雙拳，“這幾年來，你時刻陪在我左右，陪著我出生死，我也給了你百分百的信任，允許我親手培養出來的下屬為你的妻子，也給你們的兒子無限優待。

    可你竟如此恨我，就因為你找回了某些記憶，我們之間的份就可以全部推翻？”

    金沛川很誠懇地點頭，“對，宮先生，就算過去這幾年你對我如此好，我依舊恨你，當初我來到你邊的時候，也不是自願的，而是被你威脅的。

    我在你邊委屈求全，各種忍，都是為了殺死你，幫著晚翎找回的兒，可惜我什麽都沒做，還丟失了記憶。

    我不但沒有幫到晚翎任何事，最終竟估還了你的忠誠屬下，為你賣命這麽多年，我很難過，也很心痛。”

    宮慕深不冷笑，“那以現在，給你一把槍，你是不是會毫不猶豫對我扣扳機？”

    金沛川又誠懇地搖了搖頭，“這要看晚翎的意思，允許，我便會這麽做，但看樣子，不會允許，願意為你舍生擋槍，說明很在意你。”

    宮慕深還是冷笑，金沛川的意思再直白不過了，意思就是他什麽都聽晚翎的，倘若晚翎要求，他就會毫不猶豫與他刀劍相向。

    現在不與他為敵，也是因為晚翎在意他，而不是因為他們這幾年的份。

    一場意外，一些突然找回來的記憶，讓他徹底失去了最引以為傲的屬下。

    宮慕深更加迫切想要知道，自己在失去記憶之前，心對這些人到底是怎樣的，尤其對晚翎是怎樣的。

    從重逢後他對晚翎的覺，以及晚翎舍命護他的事來判斷，他和晚翎的應該是很好的，可金沛川卻說，他給晚翎帶去了很大的痛苦。

    為什麽，一個與自己這麽好，而且還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他為什麽要給帶去那麽在的痛苦？

    許錦，他曾經差一點娶了晚翎為妻，那麽他為什麽要傷害一個，自己想娶作為妻子的人？

    無數個迷團縈繞在宮慕深的腦海裏，讓他煩躁不安，又很憤怒。

    他問金沛川，“告訴我，你的神世界裏都經曆了什麽，為什麽你可以突然找回記憶？”

    與許錦一樣，金沛川抿雙，不肯說出來。

    他在死亡之門裏走了一圈又掙紮著回來，知道了找回記憶的，原來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當年被宮慕深錮在一個有限的範圍，一直都以為晚翎早已經死掉了，他在宮慕深邊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回晴晴。

    至於後來，所有關於巫族和晚翎的事，他並不了解。

    他不知道為什麽晚翎沒有死，也不知道晚翎為什麽離開了這裏，又是如何回來的，更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失去了那段記憶。

    不過在恢複記憶之後，他心有種狂喜的覺，他的妹妹還活著，他挑戰侄也已經長大了，所有他在意的人都還在。

    狂喜過後，又是無止境的難過，晚翎在他的注視下，被子彈穿而過，那樣的畫麵每因是那個次，就痛徹心扉一次。

    在短暫的時間裏，他想起了他們兩人小時候經曆過的很多事，他曾發過誓，一定要保護一輩子，可是在承那麽大傷害的時候，他卻什麽都沒來得及做。

    晚翎從前的痛苦是宮慕深給的，現在正在承的痛苦，也是因為宮慕深而起的，所以他恨宮慕深，哪怕做了幾年兄弟般的主仆他也恨他。

    因為在他心裏，晚翎是最重要的，這輩子誰也替代不了在他心中的位置。

    宮慕深炯炯地盯視著金沛川，質問他，“為什麽不說？”

    “我怕晚翎難過，”金沛川道，“那麽在意你，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你的命，我不想讓難過。”

    宮慕深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幾分，傷之前你什麽都不記得，手醒來之後就把什麽都想起來了，所以恢複記憶的方法是不是去死一次？”

    金沛川突然一震，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宮慕深，“我說對了，是嗎？”

    金沛川被追問急了，倏然轉過頭來看著他，“宮先生想嚐試嗎？但我勸你不要，因為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有幸從鬼門關再跑回來的，我是真的死了又重生的。

    如果你回不來，那麽晚翎挨那一槍，那些痛和苦，就白付出了。”

    宮慕深無聲地自嘲，此前分分秒秒都替他著想，擔憂他的安危的好兄弟，此刻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以晚翎為中心。

    哪怕不想讓他去經曆危險，也是因為他不想晚翎難過。

    所以，他當初到底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給了晚翎怎樣大的痛苦，才讓金沛川這麽恨他？

    這時，病房的門突然開了，湛司域緩緩走進來，臉沉鬱到了極致，“是真的嗎？金先生，恢複記憶的方法就是去死一次？”

    金沛川深擰著雙眉，眼睛看著湛司域，腦子裏想的卻是曾經那些往事，“湛先生，記憶固然很重要，但在晚翎心裏，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你到一點傷害，都會痛死難過死，為了你吃過太多苦，請你惜自己，守護好，最想要的是一家團聚，別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