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穗和聽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哭喊。

有人哭兒，有人哭孫，有人哭妹妹。

想，這些人是不是在哭？

難道已經死了嗎？

劉院判真的騙了嗎？

可是，如果死了，為什麼還能聽到哭聲，為什麼還可以思考？

想睜開眼睛看看，眼皮卻似有千斤重。

只能覺到自己置於一片黑暗，像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匣子，有人抬著，在悲悽的哀樂聲中穿街過巷。

可能真的死了，被裝進了棺材裡，正在被抬到什麼地方埋掉。

突然到恐慌，如果就這樣死去，就這樣被埋掉，那就永遠都見不到大人了。

大人說了要回來娶的。

大人說的嫁繡好他就回來了。

可還沒來得及繡，就要被埋到冰冷的泥土裡，與大人天人永隔嗎？

大人！

大人！

拼命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像一個被噩夢魘住的人，徒勞地掙扎，怎麼也醒不過來。

眼角有溫熱的流出，在一片混沌中無聲哭泣。

真的死了嗎，為什麼死人還會有眼淚？

悲痛絕，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妹妹，妹妹……”

不知又過了多久，穗和約聽到有人在。

能聽出那是宋紹的聲音，可卻依舊醒不過來。

眼皮睜不開，四肢也使不上一點力氣。

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為什麼宋紹會和在一起？

“妹妹，妹妹……”

一聲接一聲的呼喚中，覺自己的搖搖晃晃，像是躺在顛簸的馬車裡，車滾滾，馬蹄踏踏，不知要將帶向何方。

“妹妹，妹妹……”

宋紹鍥而不捨地，彷彿不把醒誓不罷休。

“二公子，你別了，劉院判不是說了至要七天才醒嗎，今天才第五天。”一個怯怯的孩子的聲音說道。

穗和心頭一跳，瞬間聽出是雀兒的聲音。

雀兒？

雀兒怎麼也在，不是應該在裴府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被人送到裴府來了？

疑間，臉頰覆上一片熱熱的的溼漉漉的東西，沒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那東西就開始在臉上掃來掃去，伴隨著哈哧哈哧的聲音。

穗和嚇了一跳，猛地睜開了眼睛，手指下意識抬起，想要把那東西拂開。

“阿黃，走開，不要娘子的臉。”雀兒大聲呵斥，卻在下一刻震驚地尖，“二公子，快看，娘子睜眼了！”

“啊？真的！妹妹真的睜眼了！”宋紹激喊，一把抓住了穗和抬起的手，“妹妹，妹妹，你終於醒了，謝天謝地，劉院判那個老東西還真有兩把刷子，這下他的狗命保住了……”

他絮絮叨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說著說著，抱著穗和的手嗚嗚地哭了起來。

阿黃湊過來，哼哼唧唧地用茸茸的腦袋拱穗和的頭。

雀兒一把將它抱住：“阿黃，我錯怪你了，早知道你這麼有本事，早該讓你一的……”

兩人發癲似的語無倫次，穗和眨眨眼，轉脖子打量四周，發現自己確實躺在一輛馬車的車廂裡。

下雖然鋪著又厚又的褥子，馬車仍舊顛簸得厲害，顯然是在疾速前進，不知要趕往何。

“我們要去哪裡？”穗和開口，嗓子啞得厲害，像是吞了一把沙子，又幹又疼。

胡言語的兩個人猛地停下來，怔怔地看了幾息，又開始新一的激。

雀兒：“娘子醒了，娘子不但醒了，還能說話了。”

宋紹：“是啊是啊，妹妹能說話了，能說話就沒事了，能說話就是好了。”

阿黃：“汪汪汪汪……”

穗和：“……”

雖然覺得聒噪，但也是真。

有人這樣熱烈地為的甦醒而歡喜，怎能不？

沒死，真是太好了。

抬手，虛弱地了阿黃的腦袋：“阿黃，看來你也已經康復了，真是太好了。”

宋紹停下來，酸溜溜道：“妹妹，你理狗都不理我。”

穗和斜了他一眼：“你不也沒理我嗎，一直大喊大。”

“哥哥那是高興。”宋紹抹著眼淚道，“你要是再不醒，哥哥都要回去宰了劉院判了。”

穗和了口氣才接著問他：“你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紹把扶起來，拿枕頭給墊在後，讓雀兒倒些溫水給潤嗓子，這才說道：“皇后讓劉院判給你下毒，卻不知劉院判早已投靠了裴大人，劉院判不肯傷你命，就給你配製了一副假死的藥。”

“什麼是假死的藥？”穗和忍不住問。

宋紹撓撓頭：“我也說不上來，就是人喝了之後，會腹痛難忍，還會吐昏迷，看上去和真死了一樣，但又不是真死。”

“那呼吸呢，總不能連呼吸也停了吧？”穗和說，“皇后可沒那麼好騙。”

“呼吸會暫停，但不會一直停，所以時間要把握好。”宋紹說，“劉院判事先和我說好了時間，我和裴景修趕在那個時間進去，裴景修負責抱著你哭，我負責撒潑打滾，皇后被我鬧得心煩，就顧不上你了。”

他說得很簡單，穗和卻知道想在皇后面前矇混過關絕不是簡單的事。

也虧得當時是他陪自己進宮，換作宋雲瀾，還真不一定能全而退。

“那後來呢？”穗和問。

宋紹說：“後來事鬧大了，皇帝將膳房全，以及當天負責宴席的宮太監全都關起來審問，膳房有一個姓周的主管畏罪自殺，寫下書說毒是他投的。

訊息走出去，祖母和母親，還有各家的家長都進宮去鬧，皇帝只能讓大家先把自己的孩子帶回家，該下葬下葬，該請醫請醫，等案子調查清楚後，再決定如何補償。”

這個結果和穗和之前猜想的差不多，想了想，又問：“我是真的被裝進棺材埋進土裡了嗎？”

“是啊，不埋不行。”宋紹說，“皇后說你與大皇子雖然沒做夫妻，好歹是皇帝賜了婚的，非要讓大皇子以未婚夫的份為你送葬，所以我們只能先把你埋掉，等大皇子走後，再把你挖出來。”

穗和打了個寒戰，眼前閃過皇后那張偽善的臉，想起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只覺得渾冰涼。

“一共死了幾個？”紅著眼睛問，想知道有多人為陪了葬。

宋紹遲疑了一下，小聲道：“加上你，一共五個。”

“這麼多，可真狠！”穗和不攥了拳頭，“那幾個，是真的死了嗎，劉院判有沒有給他們喝假死的藥？”

宋紹搖頭：“我不知道，劉院判讓我不要管別人，不要打聽。”

穗和心下一鬆，劉院判這麼說的話，是不是說明那幾個人也有可能沒死？

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雖然不是罪魁禍首，但也不希有人因而死。

“那我們現在是要到什麼地方躲起來嗎？”穗和又問，“怎麼沒讓素雲和青瑯跟著，反倒讓雀兒來了？”

“素雲和青瑯不能走，走了容易餡，只能讓雀兒跟來。”宋紹說著看了阿黃一眼，“這傢伙是跟著雀兒跑出來的，攆都攆不走，只好帶著它，沒想到它還有點用。”

“汪汪汪……”

阿黃對宋紹還有些敵意，聽他說到自己，就衝他汪汪。

宋紹被阿黃咬出心理影，嚇得連忙往後：“別咬我，我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

穗和拍拍阿黃的頭，示意它不要，又重新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去找我妹夫。”宋紹說，“你出事當天，陸卿飛鴿傳書告訴了妹夫，妹夫說讓我送你去找他，到時候他給你換一個份。”

換份？

換什麼份？

穗和的心撲通撲通快跳了幾下。

大人該不會要讓換回沈念安的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