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不想爭吵，也沒力吵，妥協道：“那我讓人給你們收拾一間屋子出來，今晚先湊合睡一晚，別的事明天再說。”

“睡什麼睡，你還能睡得著。”老太太突然就哭了起來，“我不睡，我就坐在這裡等著，我兒子都那樣了，我怎麼睡得著，天寒地凍的，他一個人被關在小黑屋裡，還不定是什麼景呢！”

眾人都被哭懵了，誰也沒有勸。

老太太自顧自地哭道：“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這當孃的心狠手辣，可我打他的時候，我自個也疼呀！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還不是為他好嗎，他辛苦讀書十幾年，才換來這功名，我不也想讓他安安生生的別出什麼岔子嗎？

我為什麼反對你們在一起，不就是怕他被人說強佔侄媳，德行有虧嗎，現在這事鬧出來，是不是證明我的擔心是對的？

兢兢業業做了十年的清，一朝名聲盡毀，就算後面放出來了，他的名聲還能恢復如初嗎，還能嗎？”

老太太越哭越傷心，越哭越止不住，惹得其他人也都跟著抹起了眼淚。

穗和一直抑的緒也發出來，坐在那裡無聲地落淚。

裴老太太哭了好久才停下來，雙眼通紅地看向穗和：“以前我打你，罵你，為難你，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但我還是那句話，你絕對不能和硯知在一起。”

想起上回裴景修和說過的穗和的世，總覺得穗和對於兒子的前程，是一個更大的患。

宋妙蓮腳上一個什麼破胎記都能讓兒子被停職審查，穗和的份要是出來，兒子還不得被砍頭啊？

即便不砍頭，也不了丟免職，貶為庶民。

因此，死都不會同意兒子和穗和在一起。

穗和沒想到老太太到了這個時候還揪著此事不放，心裡很不是滋味，可大人如今前途未卜，爭執這事沒有任何意義。

拿帕子了眼淚，耐著子道：“反正我也睡不著，老太太不想睡，咱們就在這坐著，興許陸卿等會兒有好訊息送來呢！”

裴憐雲很擔心們兩個吵起來，見穗和態度這麼好，忙小聲勸老太太：“母親喝口茶緩一緩，眼下硯知的事要，別的都等硯知回來再說吧！”

老太太哼了一聲，對阿義說：“你去前院給大姑爺安排個住，告訴他我們就在後面住下了。”

穗和意外地看向阿義：“大姑爺也來了嗎？”

“大姑爺送老太太和大姑娘來的。”阿義說，“只因天已晚，不方便讓他來後院，小的就讓他在前面稍等。”

事實上，肖乾不得來後院瞅瞅，是阿義堅決不允許，是將他留在前面的。

而老太太之所以得到訊息，也是因為這位姑爺剛到京城就閒不住，跑到外面去喝花酒，剛巧聽見別人在議論自己的小舅子，這才回家告訴了妻子和岳母。

穗和不知原委，也沒細打聽，讓阿義去安排肖乾的住。

老太太又唸叨起自己的兒子：“咱們在家倒是住得暖和，也不知道硯知在宮裡冷不冷，有沒有床睡，有沒有飯吃？”

文淵閣裡沒有床，只有西稍間裡擺著一張羅漢榻，是從前沈大學士在裡面午歇所用。

沈大學士出事後，皇帝就讓人把文淵閣鎖了起來，這一鎖就是三年多。

一千多個日夜無人踏足，這裡早已經落滿了灰塵，長海派了幾個小太監把西稍間打掃出來，讓人準備了被褥炭火蠟燭，請裴硯知在這裡先湊合一晚。

冷倒是不冷，但卻極其冷清。

用過晚飯後，服侍的宮人離去，殿門從外面鎖起來，二三十個侍衛在門外嚴看守，既要保證裴硯知出不去，又要保證他不會遭人暗害。

裴硯知靜靜地躺在老師睡過的榻上，睜著眼睛看那雕樑畫棟的房頂，沒有毫睡意。

下午的時候，三法司的人來問過一話，大家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幾個人對他都很客氣，也就是例行詢問。

但他知道，安國公不會就此罷休，今天一天肯定會全力在京中散佈謠言，等明天早朝再聯合黨羽向皇帝進言，說這件事的影響多麼惡劣，讓皇帝早日置了自己來平息輿論，安民心。

同樣的套路，他也對別的員用過，只是現在到他了。

這就是場，在其中，誰都逃不。

就連老師那樣潔自好，品行端正的人也一樣不能倖免。

只是老師的案子發生的太突然，決的也太快，讓他本來不及做什麼。

陸溪橋當年給他那杯蒙汗藥其實是對的，如果當時他沒有被陸溪橋放倒，以他當時氣方剛的勁頭，可能真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他也不恨陸溪橋，他從來都明白陸溪橋是為他好，他之所以和陸溪橋決裂，對他惡語相向，只是不想把他牽扯進來。

可那蠢貨偏生一筋，像個鼻涕蟲一樣，死皮賴臉的，怎麼甩都甩不掉。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一筋呢？

認準了一件事，把南牆撞倒也不肯回頭。

這幾年，他唯一沒有執著到底的事，可能就是小師妹。

他原打算娶小師妹，卻因著穗和的意外出現搖了決心。

不知道老師九泉之下會不會怪他？

怪就怪吧，現在他只希老師能給他託個夢，告訴他宋妙蓮到底是不是沈念安，或者說，沈念安到底是不是宋妙蓮？

說實話，如果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對他未必不是件好事。

那姑娘在自己沒找到的時候就嫁給了裴景修，至他不用再為違背了自己的承諾而愧疚。

可他又發自心的不希們是同一個人，他不相信老師的兒是那樣鄙之人，也不希和安國公府扯上關係。

被自己辛辛苦苦找了幾年的人捅一刀的滋味也不好的，這樣他們還有相認的必要嗎？

他翻來覆去地想，越想越睡不著，索披下榻，端著燭臺四下檢視，想看看有沒有老師留下的什麼蛛馬跡。

當年雖然事發突然，但老師不可能事先沒有一點預，他多總要留一些能證明自己清白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