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知回到東院，先過阿義問了西院的況。

阿義說：“景修爺去了楊柳巷收拾大娘子陪嫁的宅子，大太太上吊未遂，一直哭鬧不止，老太太已經醒了，正鬧著要見大人，說大人再不去的話就死給大人看，讓大人回鄉丁憂三年。”

裴硯知皺了皺眉，發出一聲嗤笑，這還真是他親孃會做出來的事。

為了控制他，老太太向來是無所不用其極。

真的以死來讓他後悔也不是不可能。

他吩咐其他人收拾東西準備搬家，帶著阿義去了西院。

此時已過了午時，裴老太太不吃不喝地等著他，見他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

“裴硯知，你為了一個人，連親孃都不要了，從前我怎麼沒看出來你是這麼個白眼狼，早知如此，你兄長當年就不該救你，讓你淹死了才好！”

裴硯知不是頭一回聽這樣的話，但每聽一次，心還是會疼一次。

只是現在的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母親妥協。

他迎著老太太怨懟的目，神坦然，語氣平淡：“兄長的死不是我的錯，如果母親覺得這樣罵我很解氣，只管接著罵，從京城到金陵，將近一個月的路程，您有的是時間罵。”

裴老太太氣得渾發抖，指著他的手指都在打：“我不走，誰說我要走了，我要留在這裡看著你，你敢和那個賤婢在一起，我就死給你看，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就絕不允許你做出這種傷風敗俗，強佔侄媳的醜事！”

“穗和已經不是我侄媳了。”裴硯知說，“景修已經放自由，和沒關係了。”

“那也不行。”老太太強勢道，“哪怕只跟過景修一天，也是這輩子都抹不去的痕跡，我絕不允許這種二手貨做我的兒媳！”

“那您可以選擇不要我這個兒子。”裴硯知說，“你和我斷絕母子關係，就不是你兒媳了。”

“你……”

裴老太太一口老堵在嗓子眼，差點又昏死過去，“你這個不孝子，白眼狼，沒良心的渾帳東西，你這樣對待你的親孃，是忤逆之罪，要下大獄的！”

“那母親就去告我好了。”裴硯知說，“我娶侄媳是給祖宗蒙，因忤逆不孝坐牢不也是給祖宗蒙嗎，母親可想好了，這個臉您丟不丟得起？”

他全程平靜又冷漠，毫不因老太太的歇斯底里有任何容。

老太太看著他，突然從心底生出一種恐慌，莫非他真的下定決心要和自己這個親孃決裂了嗎，否則怎會如此的冷漠？

他當真狠心到連親孃都不要了嗎？

裴憐雲在旁邊看著，也覺得一陣陣心寒。

這個跟在屁後面長大的弟弟，怎麼一下子就變了不認識的樣子？

面對母親的雷霆之怒，他是那樣的冷靜，冷漠，冷，彷彿們本不是他的脈至親，而是路上偶遇的陌生人。

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而是仇人。

滿面愁容，苦口婆心地勸道：“硯知，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為裴氏子孫，肩負的是整個裴氏家族的責任，你的所作所為，一舉一代表的都是家族的榮耀和面。

你若因著一個人，做出如此背德之事，丟的是整個裴氏家族的臉面，你非要驚族長，將你從家譜中除名嗎，你捨棄母親，難道連姓氏也要捨棄嗎？”

裴硯知靜靜地看著自己曾經最親的姐姐，心並非沒有。

他知道，姐姐雖然迂腐又遲鈍，確實是真心希他好的，只是姐姐所認為的那種好，不是他想要的。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緩緩道：“我首先是我自己，其次才是母親的兒子，你的弟弟，裴氏的子孫，所以我得先為我自己負責，才能擔負起別的責任，如果族中長老也和母親一樣不肯理解我，不肯全我，那個家族，不要也罷！”

“……”

裴憐雲口才本就不好，被他幾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你不要再勸他，他已經鬼迷心竅了。”裴老太太恨恨道，“總之不管他怎麼說，我是不會走的，我倒要看看他是把我趕出去，還是把我扔出去！”

裴硯知不有些煩躁，習慣去佛珠，又了個空：“這宅子已經捐出去了，聖上還等著買家的銀子賑災，母親賴著不走，是要和聖上板嗎？”

老太太登時漲紅了臉：“你不是置辦了新宅子嗎，我是你娘，你住哪，我住哪，你不讓我住，我就去敲登聞鼓，讓聖上為我主持公道。”

裴硯知的耐心耗盡，大聲阿義：“馬車準備好了沒有，幾個人進來，扶老太太上車，即刻啟程回金陵！”

阿義早就等不及了，聞言大聲應是，立刻了幾個暗衛進來，要將老太太強行架出去。

“誰敢，我看誰敢我！”老太太一看兒子要跟來真的，氣得高聲喊，“裴硯知，你敢這樣對我，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

幾個暗衛被的歇斯底里嚇到，為難地看向裴硯知。

裴硯知沉著臉，一言不發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繼續。

吵鬧間，裴景修突然領著一個人走了進來：“祖母，快看看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