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知眼微瞇,手接過了面:“在哪撿到的?”
“院子的草叢裡。”阿義說,“我方才四下走了走,不小心踩到的。”
裴硯知舉起面,對著燈看了看:“沒錯,穗和確實帶過同款的面,但我不確定這是不是戴過的那個。”
阿義說:“娘子失蹤的那天晚上,暗衛們快把燈市附近的街巷翻遍了都沒找到人,假如這面是娘子戴過的,是不是說明有人把擄到這裡來了?”
裴硯知臉凝重,一言不發。
阿義接著又道:“咱們再假設,擄走娘子的就是景修爺,景修爺為什麼要把娘子帶到這裡來,難道只是為了找一個讓大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嗎?
即便如此,門上的封條還在,他帶著穗和娘子,是怎麼進來的,這一切難道只是巧合嗎?”
“不是巧合。”裴硯知說,“他看過我與老師的書信,知道我和老師的關係,對於他來說,這裡的確是最讓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阿義啊了一聲:“他居然看大人的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穗和帶到這裡來,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裴硯知站起,向外走去:
“人把這裡的房間都搜一搜,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如果裴景修當真把穗和帶到這裡來,必定要關在某個房間裡,那裡或多或都會留下痕跡。”
“是。”阿義領命,立刻召集所有暗衛展開搜尋。
暗衛很快就在一間破舊的下人房裡發現了端倪。
那間房門被人從裡面閂起,還有幾張桌椅堵在門後,後牆的窗戶大開,窗外屋簷下,有一塊被踩破的瓦片,裂痕看起來還很新,周圍的荒草也有踩踏過的痕跡。
裴硯知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些痕跡,腦海裡很快勾勒出一個場景。
孩子被困在房裡,想要跳窗逃走,便將房門從裡面堵上,從後窗跳了下去,不小心踩碎瓦片,引起了綁匪的注意,在荒草叢中拼命奔跑,最終卻沒能逃,又被人抓了回去。
想到那個孩子極有可能是穗和,裴硯知的心驀地收,不敢想象,穗和在當時的況下會有多麼害怕,多麼無助。
那天晚上,穗和找到他之後,在他懷裡哭得那樣傷心,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
什麼都不願說,是因為綁的人是景修嗎?
最後是怎麼出去的?
是景修主放了,還是自己又想了別的法子逃?
在門鎖和封條都完好的況下,兩個不會功夫的人,是如何進來的,又是如何離開的?
裴硯知瞇了瞇眼,眸幽冷:“先回府吧,明日把裴景修帶到都察院來見我。”
阿義心頭一震。
大人懷疑景修爺,明明在家問著更方便,為什麼要把人帶到都察院?
莫非,大人要對景修爺大刑?
那可是他親侄子呀!
誰能想到,有一天,叔侄二人會為了一個姑娘走到這一步呢?
回到東院,已是三更將盡。
裴硯知聽著窗外的風雨,久久不能睡。
今晚發生了太多事,讓他一時之間難以消化,除了在沈府發現的疑點,最讓他難以消化的,還是穗和。
那個擾他心神的小丫頭,如今不知是睡了還是醒著?
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心裡真的好嗎?真的可以解嗎?
他嘆口氣,在惱人的雨聲中閉上眼睛。
西院裡,穗和在黑暗中抱膝坐在窗前。
沒有睡,也沒有覺得解,眼淚和外面的風雨一樣,一直不曾停歇。
終究還是說出了那樣的話。
那麼好的大人,終究還是被自己親手推開了。
提出讓大人不要再管,大人連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冒雨離開,大人也沒有阻止。
說讓大人繼續等他要等的人,他也沒有否認。
可見長公主沒有說謊,在大人心裡,那個人是多麼的重要。
這樣好的。
反正就算他心裡沒人,自己和他也沒有可能。
把話挑明瞭,既可以讓自己死心,也免了大人說不出口的為難。
認識大人還不到一年,之前那當牛做馬的三年,沒有大人,不是一樣過來了?
況且如今的路大人已經為鋪好,只要好好跟著長公主,用心做自己的事,就不會出什麼岔子。
那就這樣吧!
這樣真的好的。
穗和默默流淚,終於在七拐八拐之後說服了自己。
著窗外的悽風苦雨,告訴自己,不管怎樣,這風雨終將過去。
不管怎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有新的希,哪怕失去了一個世間最好的人……
次日清晨,日出東方,風雨停歇,滿地的枯枝敗葉,向人們宣告深秋的到來。
氣溫一下子比之前低了許多,為了讓客人花錢花的舒服,鋪子裡掛起了棉門簾,燃起了上好的銀炭,讓人一進門就能到春天般的溫暖。
不僅如此,管事娘子還給大家發放了寒的新,上下紫的襖,領口鑲了白狐,樣式十分好看。
穗和換上新服,坐在溫暖的房間裡,昨夜的頹喪減輕了許多。
新的一天,確實充滿著新的希。
只要做好當下的事,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只是,讓意想不到的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居然是宋妙蓮。
“穗和,我有事求你。”宋妙蓮向來不會拐彎抹角,一見到穗和,便直截了當說明來意,“我二哥被關進了大理寺,陸卿怎麼都不肯放人,父親說這是小叔的意思,讓我來找你說個,穗和,你就原諒我二哥這一回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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