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被他弄得有點骨悚然，隨即又想到，他會不會接連幾次被阿信去東院罰，心裡有了影，以至於出現了幻聽？

裴景修不放心，又去窗前檢視了一番，還是什麼都沒有。

如此折騰了幾趟，他已經提不起任何興致，沉著臉站了一會兒，鬆開穗和的手，為自己挽尊：“你先回去吧，我有點累了。”

穗和死裡逃生，不敢說任何刺激他的話，下床整理了服，頭也不回的離開。

剛走到門外，就聽到裡面傳來瓷碎裂的聲音，裴景修不知道把什麼東西摔了。

穗和不敢也不想理會，加快腳步逃離。

一口氣跑回自己的房間，躲進去，把門閂上，又拖了兩把椅子堵在門後，才虛般地坐在椅子上哭了起來。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屋裡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的心也如同這黑暗一樣絕。

不知哭了多久，累到無力，終於停下來，抬起頭，看到有盈盈月從窗欞照進來。

一瞬間，又想到了裴硯知的話，無論怎樣的逆境，都不能自我放棄，只有心懷希，才能看到希。

抹掉眼淚，走到窗前，開啟窗扇。

一明月從東邊升起，驅散了暗夜的黑，窗外一個人影靜靜站著，把嚇了一跳。

“別怕，是我。”那人低聲說。

穗和剛止住的眼淚又洶湧而來，哽咽道：“大人幾時來的？”

“剛來。”裴硯知走近了些，藉著月看的臉，“怪我，是我沒保護好你，那會兒我不該讓你下車的。”

穗和哭著搖頭：“沒事的，大人不用自責，他沒把我怎麼樣。”

裴硯知很意外，晦地問：“怎麼回事？”

穗和說：“他好像幻聽了，總是聽到阿信在窗外他。”

裴硯知愣住，過了幾息，才緩緩點頭：“知道了，以後讓阿信多找他幾回。”

穗和笑了下，恥夾雜著苦，更多的是悲哀。

就算裴景修從此以後不能人道，也已經毀了的清白，在外人眼裡，也還是他的妾。

這個份於，是一個無形的牢籠，在籠裡，大人在籠外，鎖在籠子上的，是一把倫理的枷鎖。

如同他們現在隔著一扇窗，他不能進來，也不能出去。

裴硯知見穗和神落寞，輕嘆一聲，隔窗遞來一包點心：“了吧，先吃點東西。”

穗和沒接，小聲道：“我沒胃口，不想吃。”

裴硯知說：“我那件正事還沒說，你想不想聽？”

“是什麼？”穗和問道。

裴硯知說：“先把點心吃了，吃完再告訴你。”

“……”穗和只好接過點心吃起來。

吃完點心，穗和的心好了些，問裴硯知到底有什麼事要說。

裴硯知抬頭月，緩緩道：“後天就中秋節了，街上有燈會，你要不要去看花燈？”

穗和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月亮已經快圓了。

“大人是說要和我一起看花燈嗎？”有點心，又有點猶豫，“讓人看到了，會不會對大人影響不好？”

“無妨。”裴硯知說，“就算沒有你，我也沒被人詆譭，你這點影響，可以忽略不計。”

他說的雲淡風輕，穗和卻不信。

如果真的可以忽略不計，皇帝又怎會急下旨召他回京，還讓他在宮裡罰跪。

如果真的可以忽略不計，今天他就不會眼睜睜看著裴景修把自己帶走。

況且，為了大人的名聲，已經決定不再見他了，怎麼能再去和他一起看花燈？

可是，如果這次不去，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和大人一起看花燈的機會了。

要不，就等到看了花燈，再和大人把話說清楚……

猶豫著，糾結著，終是沒抵抗住這個巨大的，答應了裴硯知的邀請，心中暗暗決定，中秋節一過，就再也不見他了。

裴硯知得了準話，解下腰間的荷包遞給穗和：“這錢你拿著，給自己買幾件好看的裳和首飾，為免麻煩，這兩天我就不見你了，後天晚上放工後不要回家，我讓阿信去接你。”

穗和忙擺手：“我不能要大人的錢。”

“算我借你的，發了月錢再還我。”裴硯知說，“我好歹是二品大員，你就算為了我的面子，也要好好打扮不是？”

穗和臉上熱熱的，接過荷包說：“那好吧，我發了月錢就還給大人。”

裴硯知見緒已經恢復如常，又和說了幾句話，這才放心離去。

第二天，穗和趁著午歇的空檔去街上買了服首飾，還買了些胭脂水，對明晚的燈會充滿期待。

昨天那個誇穗和心靈手巧的客又來了，還帶來了兩個同伴，因為同伴覺得用的薰香很好聞，特地央著來找穗和調香。

穗和很開心，細細問了兩位客人的喜好，給們調了不同的薰香。

兩位客人試過之後，都很滿意，不僅爽快買下薰香，還額外賞了穗和一吊錢，還說要介紹別的顧客給。

穗和送走了客人，拿著那一吊錢愣了好久。

大家都過來向道賀，管事娘子也誇能幹。

穗和回過神，讓管事娘子把那一吊錢分給大夥沾沾喜氣。

管事娘子說：“這是客人賞你的，你自己留著就行。”

穗和委婉道：“這是我頭一回得到賞錢，就想和大夥一起高興高興，下次再有，我就自己留著了。”

管事娘子覺得很會來事，同伴們也都很歡喜，對刮目相看。

只有趙婉如賭氣沒要的錢，還給了一個大白眼。

穗和無所謂，接下來的一整天都很開心。

這一天，裴硯知果然沒有再和偶遇，裴景修似乎也被自己“不行”的事打擊到了，沒有再來擾。

第二天傍晚，穗和換上新買的，心打扮過後，等著阿信來接。

天快黑時，阿信趕著馬車過來，穗和以為他要帶自己去別的地方與裴硯知面，一上馬車，卻發現裴硯知本人就四平八穩地坐在車裡。

“大人怎麼親自來了？”穗和驚訝道。

“嗯，等不及了。”裴硯知含糊應著，看向穗和的目是不加掩飾的驚豔，“打扮得這麼好看，讓嫦娥怎麼辦？”

穗和不紅了臉。

這樣永遠可靠但偶爾不正經的大人，如果了親，應該會是一個很好的丈夫吧？

不知將來哪個姑娘有福氣為他的妻子？

如果他們在裴景修之前相遇，會不會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