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聲停下來,所有的視線都落在穗和上。
趙婉如不屑地翻著白眼:“你想幹什麼,仗著左都史撐腰,想對我手嗎?”
穗和目平靜與對視:“我不會打人,也不會仗誰的勢,我只是想告訴你,在你之前,我已經聽過許多比這還要難聽百倍千倍的話,所以你的話本傷害不到我,只會讓你自己看起來特別尖酸刻薄。
還有就是,長公主要用誰,自有長公主的道理,不是你可以隨便質疑的,如果你因為被調換了位置心有不甘,也應該清楚,這不是我的錯,而是你自己的錯,你好好做事,努力證明自己,絕對比詆譭別人更有用。”
“你……”
趙婉如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弱弱只會求男人憐惜的丫頭,說起話來竟這般底氣十足,條理清晰,並且也沒有想象中的哭哭啼啼。
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該怎麼反駁穗和,只得漲紅著臉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和你這種人一起共事,我相信大家也是和我一樣的想法。”
“是嗎?”穗和轉頭看向眾人,聲音輕輕,“各位姐姐妹妹,當真都是這樣想的嗎?”
“……”眾人目躲閃,沒有一個人回答。
這姑娘說得對,長公主要用誰,自有長公主的道理,們公然質疑主子,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也就趙婉如這種一筋的人才敢這麼不管不顧。
穗和笑起來,對趙婉如說:“你看,只有你一個人是這樣想的,其他的姐妹還是很歡迎我的。”
“哈哈哈哈……”紅袖樂得不行,發出和長公主一樣爽朗的笑聲。
其他人也都跟著不尷不尬地笑了幾聲。
趙婉如的臉紅得快要滴出來,冷哼一聲,推開眾人去了後院。
“行了,都去忙吧!”紅袖擺手讓大夥散開,對穗和說,“走,我們去二樓轉轉。”
“好。”穗和答應一聲,隨向二樓走去,直到走過轉角,四下無人,才虛般地扶住牆壁,兩條不控制地發抖。
“怎麼了?”紅袖關切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穗和擺擺手:“不是,是我太張了。”
紅袖撲哧一聲笑了,拍著的背安:“沒事沒事,頭一回跟人吵架都這樣,習慣了就好了,你好歹也是面過聖的人,有什麼好怕的?”
穗和說:“那不一樣,上位者在人前還是講道理的,小人才會胡攪蠻纏,還好趙婉如沒有撒潑,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不會的,也就那張不討喜,要是個潑婦,管事娘子早把攆走了。”
兩人說著話走遠,一直站在人群之外沒有出面的管事娘子樂呵呵地去見長公主。
“殿下這回怕是撿到了寶,那個穗和姑娘,還真有點意思。”
“哦,都幹什麼了,竟讓餘娘子說出這樣的話?”長公主放下茶盞,興致地問道。
管事娘子姓餘,是個四十來歲的已婚婦人,為長公主效力多年,長公主很看重,和鋪子裡的人一樣稱呼為餘娘子。
餘娘子笑著把樓下發生的鬧劇講給長公主聽。
長公主聽了也哈哈大笑:“本宮看中的人,自然不會有錯,等著瞧吧,以後還會更厲害的。”
餘娘子說:“那依殿下之見,讓跟著誰比較好?”
長公主略一沉:“讓跟著慧娘吧!”
餘娘子微訝,隨即就答應下來,向長公主告退出去。
慧娘是鋪子裡年紀最大的制香師,今年三十二歲,紅袖說年輕時曾被歹人汙,丈夫嫌失貞,一紙休書將休棄,孃家也嫌丟人,不讓回家,走投無路之際遇到了長公主,才有了活下去的希。
紅袖還說,其實長公主還收留了好幾個和慧娘一樣遭遇不幸的工,只是長公主瞞得,大家都不知道,們在鋪子裡過得很開心,早已不把曾經的傷痛當回事。
穗和聽這麼說,越發覺得長公主是神仙菩薩一樣的人。
可是,既然長公主瞞著不讓別人知道,為何又讓紅袖說給聽呢?
有沒有可能,這才是大人和長公主堅持要來鋪子裡做事的原因?
讓看到生活中的各種不公,讓看到不幸的人是怎樣堅強地面對生活,讓知道貞不是人的必需品,就算沒有那東西,人也一樣可以活得很好。
穗和突然很想哭,很想念裴硯知,很迫切地想要見到他。
至於見到他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穗和自己也不知道。
就是特別特別的想念他。
不知道回去的路上,還能不能再遇到他?
想,甚至可以不用和他說話,只要能看到他的馬車從邊走過,只要他能在那個時候恰好掀起車簾看一眼,就足夠了。
於是,傍晚收工回家時,穗和一路上都在東張西,好幾次看到有員的馬車經過,卻都不是裴硯知,不大失所。
眼瞅著朱雀大街已經走到盡頭,穗和已經不抱什麼希,突然在轉角看到了向招手的阿信。
“娘子,好巧啊,你也收工了嗎?”阿信照舊對穗和笑出兩排大白牙。
在他旁邊的馬車上,正有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緩緩挑開車簾,出半張似笑非笑的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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