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步行向著朱雀大街而去，初升的朝，清爽的晨風，路上的行人，小販的賣，以及早點鋪子裡蒸騰的熱氣，都讓覺得心曠神怡。

自從父親出事至今，還是頭一回到一自由的氣息，雖然這自由還算不得真正的自由。

但至可以一個人出門，不用擔心家裡還有事沒做完，不用擔心回去晚了被閻氏責罵，也不用擔心別人會講拋頭面不守婦道。

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著天邊隨風流的雲，有那麼一刻，甚至覺得，只要能自由自在地出門，哪怕被罵不守婦道也是好的。

只要離開那深宅大院，連空氣都是香甜的。

“娘子，娘子……”一輛馬車在邊停下，有人著向走來。

穗和定睛一看，發現是阿信，立刻張地看向馬車。

“阿信，怎麼這麼巧？”

“不巧，大人不上朝的時候，都是這個時間出門。”阿信對笑出兩排大白牙，把刻意的等待說得理所當然。

穗和哦了一聲，盯著那晃的車簾看了兩眼，說：“那你們快走吧，別誤了大人的正事。”

阿信卻沒有立刻走開，仍笑著對說：“娘子是要去朱雀大街嗎，咱們正好順路，要不我和大人說一聲，捎娘子一程。”

“不了，不了。”穗和慌忙婉拒，“大人上值要，我，我走著去就行。”

其實想說，街上這麼多人，若是讓別有用心的人看到上了大人的馬車，不定又傳出什麼風言風語。

大人是清正廉明，人人敬畏的左都史，不希大人總是被這些流言蜚語纏。

阿信見執意不肯，為難地看向走在另一邊的阿義。

大人讓他假裝偶遇把娘子請上車，偶遇他可以假裝，但他也不能把人塞進車裡呀！

這時，車窗的簾子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挑開，出半張深沉冷峻的側。

“上來吧，本正好有事要和長公主說，順道捎你一程。”裴硯知漫不經心地說道。

穗和心頭一跳，呼吸停了半拍。

男人幽暗深邃的眸子像是有某種神奇的巫，吸引著不自覺地向車邊走去。

等反應過來，人已經坐進了車裡。

馬車重新啟，穗和的子跟著晃了一下。

一隻大手過來，及時扶了一把。

掌心的溫熱穿料滲進，穗和激靈一下清醒過來，紅著臉怯怯地躲開，往角落裡挪了挪，小聲道：“多謝大人。”

裴硯知收回手，有些失落，面上卻仍是一派淡然，彷彿他真的只是與偶遇，順道捎一程。

為免穗和尷尬，他甚至閉上了眼睛，假裝養神。

穗和等了一會兒，見他像是睡著了，才敢抬起頭，壯著膽子打量他。

幾日不見，大人還是那樣神俊朗，拔偉岸，只是靜靜地坐著，就能給人一種運籌帷幄，竹在的覺，彷彿天底下沒有什麼事能難得倒他，只要跟著他，就不怕迷失方向。

穗和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這樣好的大人，以後只能遠遠地仰，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與他親近。

還沒有學會騎馬。

還沒有和他說自己的。

還想過要一輩子追隨在他邊。

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馬車在街角轉彎，裴硯知的子向一邊歪倒。

“大人小心。”穗和忙坐過去他那邊，用子接住了他。

裴硯知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靠在穗和肩頭向道了聲謝。

男人的重量和氣息一齊在瘦弱的肩頭，讓臉紅心跳，手足無措。

片刻後，裴硯知從肩頭撤開，坐穩了。

穗和到輕鬆的同時，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心神不定地抿著，卻忘了再坐回去。

兩人挨在一起，的熱源過衫傳遞到對方上，給這清涼的秋日清晨平添幾分暖意。

車廂裡安安靜靜，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車滾的聲響。

穗和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去濟寧的路上。

要是他們現在還在路上就好了。

要是他們再慢些回來就好了。

要是大人沒有帶裴憐雲回來就好了……

哀哀地在心裡嘆了口氣，世事無常，沒有那麼多假如。

如果非要假如，假如及笄那天，父親沒有出事就好了。

那天，父親曾神神地對說，可能會有人前來提親。

可惜，沒等來提親的人，卻等來了索命的惡鬼……

“大人，到了。”

馬車停下，阿信的聲打破車的曖昧，裴硯知回過神，側頭看向穗和：“下車吧！”

穗和應了一聲，低著頭正要下車，裴硯知卻手拉住了。

穗和吃驚抬頭，晶瑩的淚珠掛在眼睫。

裴硯知出一手指，幫掉那滴淚，溫聲道：“下了車，就不許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