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若有所思
校場位於將軍府地勢較高之,四面通達,眼下正是春寒料峭,風大得很。
許清宜不敢託大,折中道:「你兩日未見璇姐兒了,不如帶璇姐兒去大哥的院子里玩?」
小嬰兒怕病氣,因此兄妹倆隔離了兩日。
「至於校場那邊,咱們忍多兩天再去可好?」哄道。
「嗯。」謝珩看見娘滿眼的關心,想到還未正式見面的妹妹,以及有些問題想與大哥打聽,便點頭答應。
「乖。」許清宜欣地笑著,拍了拍珩哥兒的肩膀。
現在孩子大了,不宜再頭了。
謝珩睨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雖然對這個『娘』不陌生,但終究是他二十年的子佔據了主導,很有些不適應。
隨後,許清宜吩咐嬤嬤去抱璇姐兒來:「去吧,與三哥一道去澹懷院找大哥玩。」
臨哥兒沒有太大耐心帶弟弟,但是有璇姐兒這個添頭就不一樣了,這份明晃晃的偏,令許清宜也是哭笑不得。
幸好老二與老三都不會吃妹妹的醋,還頗覺得理所當然。
等璇姐兒來了,許清宜目送他們兄妹離開,神有些若有所思,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
珩哥兒這兩日給的覺,真的有些不一樣。
平時珩哥兒看見妹妹,早就笑容燦爛地粘上去了,本停不下來,不是誇妹妹好看就是逗妹妹笑。
今個兒眼睛也是黏在妹妹上,可眼神中卻更多的是克制的打量,複雜與恍惚,甚至是羨慕,唯獨沒有絡。
若說是生病未愈也不像啊,都有神往校場跑了,說明氣神倍佳。
許清宜不由想起池姐兒落水后變傻的事,隨後又搖搖頭,池姐兒那是迫不得已才裝的,珩哥兒卻沒有裝的機。
所以,許清宜便將珩哥兒使喚到了他大哥面前,一個人覺可能是錯覺,但有臨哥兒做背書,百分百就是真相了。
謝珩哪兒知曉,這個世界的娘,三言兩語便給自己設了個陷阱,而自己還迫不及待地踏了進去。
「今日好多了?」臨哥兒看見著厚厚的三弟,打量了下對方的臉。
「嗯,全好了,只是娘還不許我去校場玩。」謝珩看向璇姐兒:「只許我帶妹妹過來大哥的院子里玩。」
「校場風大,娘也是擔心你。」臨哥兒一時沒看出什麼,只當珩哥兒擔心自己給妹妹過了病氣,這才沒黏糊妹妹,然後自己將咿咿呀呀找他玩的璇姐兒抱過來,溫一笑:「璇姐兒可是想大哥了?」
這一幕瞧得謝珩側目,嘖嘖,大哥還有這樣的一面,相當稀罕!
臨哥兒逗了一下妹妹,抬頭對三弟道:「既然來了,坐下練練大字,你有好些天沒寫字了。」
「……」這一刻的大哥又是分外悉的,見針地督促他們讀書寫字。
只是又有所不同。
嚴厲的大哥管教他們時,用力得手心都打爛了。
不像眼前這位大哥,任由他們想學就學,不想學亦不勉強,態度之平和,有種大家公子才有的從容淡然。
謝珩再一次恍惚,既慶幸這個大哥過得很好,又無比心疼那個無人為其遮風擋雨的大哥……
如果大哥也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該多好?
「好。」他在書案前坐下來,練地鋪開紙張,研墨執筆。
臨哥兒專心照看著璇姐兒,偶然掃了一眼珩哥兒寫的字,看看對方可有進步或懈怠。
結果一眼掃過去,便瞇起了眼睛,珩哥兒這字,表皮還是與原來一樣,一看就是小孩寫的,水準普普通通吧。
可是骨,或者說勢,像年人。
謝珩靜靜寫了兩張大字,便擱下筆,甩甩手耍賴道:「大哥,我寫累了,不想寫了。」
「嗯。」臨哥兒收回觀察三弟的眼神,儘管心疑不解,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卻維持如常的表面:「坐著歇會兒,大哥人送些茶和你喜歡吃的茶點來。」
「好,多謝大哥。」謝珩知道這個大哥就是這樣的,但還是寵若驚。
等茶點零食送上來,他便挑了『自己』吃的幾樣吃。
其實謝珩不挑吃,小時候家徒四壁,每一份食都來之不易,他又哪裡會挑食。
臨哥兒沒看出對方的口味變化,心中這才稍安,謝天謝地,還是自己的弟弟就好。
但不知對方病了一場,為何就變了這樣?
臨哥兒不聲:「你不是喜歡冰雕嗎?小王爺聽說你病了,特地吩咐宮裡的匠人,給你雕一個小的放院子里,開心嗎?」
「開心。」謝珩聞言,連忙裝出高興的樣子道:「多謝小王爺,過兩天娘允許我去校場了,我親自謝過他。」
「嗯。」臨哥兒再次確認,是自家弟弟沒錯,否則不會知道小王爺經常來家裡的校場練武。
「大哥。」謝珩問道:「你知道謝……二叔一家,現在是什麼況嗎?」
臨哥兒有些意外,沒想到弟弟會問這個:「知道一些。」
謝珩出洗耳恭聽之態。
「聽說年初被陛下赦免了,了罪籍。」臨哥兒便往下說:「祖父留在嶺南當了七品知縣,二叔當了百夫長,百夫長是軍營里最小的軍職,與大將軍隔著十萬八千里。」
這當中不是賣命就能拉近距離的,還得有謀略戰,武功毅力等等,所以臨哥兒篤定,就算給謝淮安一個將軍做,對方也不可能有所建樹。
謝珩:「……」大哥還怪心的,他當然知曉百夫長是軍營里最小的職,若是一步一步往上爬,以謝淮安那愚鈍的資質,恐怕爬一百年也趕不上爹。
在他經歷的那一輩子,謝淮安之所以能功,只不過是因為找了一個好主子。
而這個好主子也並不是謝淮安自己找的,是他的那個妾室運氣好,搭上了未來的起義天子。
之後二人更是屢立奇功,導致起義天子確信,謝淮安夫妻二人就是自己的福星,於是倍加重用。
這些故事在起義天子登基后廣為流傳,人盡皆知。
於是謝珩又問:「他的那名妾室如何?」
聞言,臨哥兒一頓,不確定是否要與弟弟討論這些,但轉念想想,珩哥兒也不小了,應該知道一些家裡的事。
「那個妾逃了,據說上了一艘商船,逃到了海上。」臨哥兒先說結果,然後仔細地講述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讓弟弟知曉得清清楚楚,最後總結:「所以謝淮安不是個什麼好東西,自私自利的人罷了,所幸爹沒有將他們接回京城。」
沒有當著爹的面,他連二叔都懶得一聲。
謝淮安打算利用自己的妾上位?
謝珩稍微一琢磨就懂了,他所經歷的那一輩子,娘沒有嫁給爹,而是履行婚約嫁給了謝淮安,當了對方後院里一位有名無實的正妻,平日里像個形人般伶仃孤苦。
既是正妻,流放也跟著一道去了。
試想,按照謝淮安那個不擇手段的做派,肯定沒利用這個他不在乎的人牟利上位。
思及此,謝珩不由心臟一揪。
所以娘是否與自己一樣,還記得那一輩子的經歷,包括那些不堪回憶的屈辱?
想著這些,他眼底的殺意不澎湃翻湧,恨不得現在就趕到嶺南殺了謝淮安一家子,是的,一家子。
謝淮安得勢時,謝明宗為虎作倀,對他們兄弟趕盡殺絕,哪裡還念分毫舊?
甚至怨恨謝韞之的名號不夠響亮,到頭來只庇護了幾個無關要的養子,而害得他們在嶺南苦多年。
怨氣一年多於一年,積累到最後,導致曾經的『親人』相見,卻舉刀相戈,你死我亡。
謝明宗怨恨大哥當了大,卻對他們不聞不問,殊不知他們兄弟三人拼盡全力,能夠戰戰兢兢地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
當時權力遠沒有到達能夠解救謀反罪臣的地步。
因此就該死嗎?
謝珩不服,所以這可能就是他來到這裡的緣故,他絕不會讓謝淮安有機會毀了這份圓滿。
謝珩暗下決心,哪怕背負著所有人的不理解,他也要殺了謝淮安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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