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虛招，曹崢另隻手一直攥著把白灰，趁他抬劍一把灑出去，那人剛好吸氣，“嗷”一聲，遂將劍舞得滴水不，一邊後退一邊劇烈咳嗽，一邊用袖臉。

    “不要臉，還是前侍衛呢，一出手淨是下三濫！”那人上次打曹崢，一言未發，隻用眼神就暴擊了曹崢的自尊。

    這次終於一串連招得他開口說話。

    “笑話！你打不過下三濫？”曹崢一邊打，上卻不放鬆。

    “上了場就是生死相博，老子了什麽罪大約你也知道吧。今天老子就是來報仇的。”

    “憑你這幾招？想殺我還做不到！”

    那人一時不能視，眼裏火辣辣地疼，幹脆閉了眼，側耳隻以聽力辨位，與曹崢也能打得有來有回。

    不過到底吃了看不到的虧，曹崢打了幾下突生一計，忽然收招，屏息不。

    那人一下失了目標，又因為正打得起勁，收得突然，有點懵。

    隻這一瞬，曹崢手夾鐵鏢三枚連發，那人招架暗時，曹崢來回走位發鏢。

    他在家準備許久，想了很久，以劣取勝，隻能不擇手段。

    他第二次灑的灰是藥加泥灰加白灰，又嗆人又讓人失力。

    藥效已經發作，那人馬上到自己力量變弱了。

    他生一鏢，返向後變跑，曹崢不知那鏢有沒有毒，秉著“窮寇勿追”的原則停下腳步。

    那人狠，萬一有後手，他又得吃虧。

    於是站在屋頂看著那人逃走了。

    院子裏這時已做一團。正是思岑出事之後。

    曹崢站在屋頂看著院中，知道李仁此次得手了。

    如此一來，胭脂又給李仁爭取了更多時間。

    和雲之決裂時，心如死灰，並非假裝。

    要走的路，要做的事，讓踏上了另一條路，和雲之不同的道路。也許這一別，真就不複從前了。

    悲傷加上有孕，暈過去，並不是做戲。

    紫桓到的悲痛，對的憐之下已是徹底投降。

    心中決定收容的事先給胭脂，以後小街的生意也會慢慢由胭脂了解，查看賬目這樣的事都可以給管。

    自己隻負責幹“髒”活，麵子上的事，胭脂想管就管吧。

    這是他能付的最大真心誠意。

    但那邊院子的事，拉攏、威脅、行賄員的事，他不會讓胭脂一下。

    這邊反正隻負責抱走嬰兒，他會告訴胭脂，這些孩子他都找到了領養人。

    他想寵著，也要保護。

    胭脂慢慢睜開了眼，臉上全無。

    “你苦啦。”紫桓拉起的手溫和地說，“這兒沒什麽好吃的，我人去你常吃的館子買了烏燉山參，來喝一點。”

    他極盡溫，將胭脂扶起來靠著被子，自己則拿了勺子一點點吹涼了湯喂給胭脂喝。

    胭脂喝了兩口，又哭了。

    “怎麽又哭了？”紫桓從袖口拿出手帕，是胭脂為他繡的，比外頭買的繡工差得遠。

    他竟時時帶在上。

    ……

    胭脂心糾結不休，又加上有孕，實難控製緒，泣著說，“我怕以後就喝不到你喂的湯了。”

    “嗬嗬，你想喝，我都喂你，用喂也是可以的。”他調笑著又舀了一勺。

    “等有了妾室，你不定喜歡哪個呢。”

    “我見過的人百上千，早就除卻巫山不是雲了。”

    他說的全是真話，胭脂也明白，所以更加。

    “抱抱我。”說。

    紫桓將碗放在一邊，擁住，哄孩子似的拍著的後背。

    “我想離開這兒，思岑……我真沒想到會弄這樣。”聲音逐漸低下去。

    “為夫來理，不關你的事。”他扶著胭脂起，“不過死個不要的人罷了。”

    他為胭脂披上披風，扶上車，過小三爺和二娘，細細代一番。

    小三爺低頭隻答應，一直沒抬頭。

    他怕表了心事。

    二娘也一樣，兩人肩並肩，一起躬應答。

    等紫桓坐上了馬車，兩人才齊齊起，院裏別的人都目睹了思岑的死，此時都躲在房中支著耳朵聽靜。

    東家走後大家都出來，看著二娘和渾三兒。

    “怎麽辦？”眾人問。

    “東家咱們直接挖坑埋了。”

    “那、那我去套車？這會兒可夠晚的，拉個死人……”

    “不必套。”二娘沉著臉說。

    從前院中也死過嬰兒，丟也丟得遠些，院後就是大片荒地，走上幾十米，樹上，田邊，不拘哪裏。

    “東家說就把人埋在這兒。”

    “前院？”麻子驚呼。哪有把人埋眼前的？

    “咱們可天天來來去去的，就埋腳下？”

    “樹下！東家特意待的。”

    李仁心眼兒多，從這件事上就能斷定——紫桓沒打算他們這一屋人活著出去。

    平白死了人，大家都是目擊者，他卻毫不怕泄。

    平日裏又大方得過分。

    那麽多銀子，一文不留都給大家分了，他再有錢，沒人嫌銀子多。

    他一早就猜著這些銀子帶不走。

    他們這兒的人，除了麻子賭，大家花錢都有限，人人都想著把錢存起來，等不在這裏當差，回家尋個營生幹。

    人人沒想到，這裏是個進來出不去的地方。

    所以大家都是“死人。”

    當下所有人拿了鐵鍬開始挖坑，一片安靜中，隻有挖土的聲音。

    李仁後退幾步，一屁坐在胭脂坐過的凳子上。

    二娘走來關切地問，“你沒事吧？今天怪辛苦的。”

    小三爺看著那張日日都見的悉的麵孔。

    又看看揮著鏟子的麻子和那幾個人。

    這些人，沒有一個意識到不對勁嗎？

    他搖搖頭道，“沒啥，有點累。”

    這些人不過是他生命中毫無份量的過客，他說服自己。

    明知道他們都不是好人，特別是孫二娘。

    他知道王法不容，犯了死罪。

    可是，知道和所有人會死在紫桓之手還是讓李仁心裏不是滋味。

    曹崢不管裏頭的事，他無聲站在屋頂，從剛才的打鬥中回過神，他方才回味過來——

    這個蒙麵人，他應該認得。

    這形、這聲音、還是眼睛，都似乎在哪見過。

    他愣愣地，從營房回憶到皇宮，回憶到邊的太監，回憶到朝臣，想了許久，就是想不起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