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鬼迷心竅，跟在如意後。

    如意聽到聲音回過頭，明玉想起來，原先在未央宮待過，當時隻是小宮。

    現在也升五品大宮了，品階高不高沒關係，在宮裏得看是伺候誰的。

    如意跟了皇上，用不了多久就出息了。

    明玉心酸，現在的如意可不就是當初的自己嗎？

    “明玉姐姐好。”倒是對明玉很客氣。

    “這麽晚，給姑姑送東西呀。”明玉問。

    兩人並肩向含元殿方向走。

    “皇上沒明令姑姑足，為何姑姑不出來？”明玉一直很好奇，但的確沒接到旨意。

    “皇上說了，姑姑好好閉門讀書，好好思考問題。”

    “別的咱們就不知道，也不敢問。姑姑應該不算是足，一直在讀書呀。”

    明玉轉口問，“那你知道不知道為什麽閉門讀書，還可以差我家曹崢出去辦差？我好幾日不見我夫君了。”

    “不會呀？姑姑真的沒差事在上。這些天都是我跑傳旨來著。”

    明玉了然，又覺得如意都大宮了還這麽天真，轉而問道，“好妹妹，你能在皇上高興時替我問問嗎？”

    “要是皇上的差事，我就放心了。”

    如意想了想點頭說，“好。”

    ……

    明玉心很複雜，開始很激藥。

    所以一心一意伺候，就為還恩。

    一年365天，明玉幾乎日日跟著藥。

    也就意味著，天天都細心勤懇地照顧對方，以對方的喜好為自己的喜好，以對方的憎為自己的憎。

    沒家世，沒錢，除了這些，沒辦法回報藥對的提拔。

    有時候當差很累了，想回房倒下就睡，猶豫過後還是會去給姑姑先請安。

    可明明兩人都是奴婢呀。

    以為自己還完了恩，可到頭來，一提起，大家都還是覺得自己是藥的人。

    隻想當自己，不想仰人鼻息，更不想做奴婢的奴婢。

    做了侍書，以為已經和藥是同樣的份。

    可大家都把視為藥的親信。

    不是的！憑著自己的努力和勤才做了侍書。

    認字認得好辛苦，夜夜挑燈做功。

    人家看不到努力，隻看到是皇上的紅人，還說是憑著藥的寵信，跟前的人也都犬升天。

    解釋不清，也沒人要聽，藥聽說也隻是一笑，倒是為自己解釋幾句呀。

    現在好了，倒黴時跟著一起倒黴，從前進含元殿如進自己家門，一天沒個幾十趟下不來。

    現在，隻在院子裏轉轉，沒聽召不得！

    明玉委屈，是這些不算什麽。

    的確過藥的恩，也得過提拔，但也不至於得搭進去一輩子。

    有自己計劃的生活，相中了曹崢，也嫁給了心上人。

    有家有口，自然要想著出宮，養育孩子。

    姑姑真要，該從和曹崢的生活中退出去。

    曹崢與藥私甚好，相識得也早，明玉是後來者。

    不好意思讓曹崢遠著藥。

    夫君有了妻子本來就該和別的人保持距離，不是嗎？

    曹崢反而與姑姑來往更多了，有時還跑到家去拜訪。

    還說原來單要避嫌，現在自己親了，可以明正大來往，大家都是好朋友。

    好朋友？

    宮裏還能到朋友？

    明玉吃了許多苦，死裏逃生過。不信宮中能有友。

    宮中這樣冰冷，有的隻是趨利避害，拜高踩低，曲意逢迎……

    和曹崢不一樣，曹崢也理解不了。

    想了很多，連前麵來了人都沒看到，幾乎和人家撞在一起，鼻孔中飄過陣香味，才抬頭趕避讓行禮。

    長公主帶著隨從，好大的陣仗走了過去。

    明玉像在堅定自己的信念，反正明年就要出宮了。

    這一年不得皇上信任也無妨，好好存些錢，出宮換個房子與曹崢把日子過紅火。

    …………

    傍晚時分，是皇上最輕鬆愉悅的時刻，特別是不必去哪個妃子宮裏的時候，他會更換常服，逛一逛。

    之後自己按喜歡的口味，小廚房做幾個菜，若是晚上不打算再批折子，也會溫口“兒紅”飲上一小盅。

    初冬的季節，他最喜歡，“紅泥小火爐，能飲一杯無”的調，不是時時都能得。

    這一天就是好時候，他如意傳小廚房做了幾道菜，溫了壺酒。

    打發走其他宮，留了如意伺候，這真是天賜的難得清靜時。

    日日在政務與後宮之間流連，獨的時間極其珍貴。

    這些日子沒用明玉，隻幾天不習慣，之後如意來了，他也覺得很好。

    務府送來的宮，都是挑細選的，他沒覺得非誰不可。

    所以明玉離開，對他沒什麽影響，要非有個不能離開的人，那也隻有藥。

    如意沒心眼，說話不多想，但溫婉乖巧，天真可，做事細心，有雙像小鹿般茸茸，漉漉的黑眼睛，很容易人原諒無心犯的錯。

    皇上隻覺合眼緣，升了大宮留下使。

    “如意，你一天到晚都樂嗬嗬的，高興什麽呢？”

    如意笑盈盈地說，“日日跟著皇上，日子好過，奴婢很難不高興。跟了皇上，誰都給好臉，嗬嗬，如意真是祖上積德了。”

    “朕瞧你從前也都開開心心的。”

    “奴婢進宮時十歲，在家飯都吃不飽，進宮後遇到個很好的姑姑，奴婢吃得飽穿得暖，雖然挨打，但比在家肚子強，有了月例托人捎出去，老子娘都過得去，奴婢想到家人能過好日子就開心。”

    “奴婢一直運氣特別好呢。”的歡喜發自心，連李瑕都了染。

    皇上很，有些人仿佛一點小事都能高興許久，甚至到幸福。

    他自己卻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更加喜歡如意，這種歡歡喜喜、大大咧咧的子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對了，皇上，奴婢問句話不知僭越不？”

    “你問。”

    “今兒見了明玉姐姐，不得見到皇上，奴婢問問，為何姑姑差夫君去辦了什麽差，都不知道，好幾日不見曹大人，是奉了皇上旨意嗎？曹大人不肯告訴明玉姐姐，把急壞啦。”

    皇上心裏某弦被了，他回過頭，警覺地瞧著如意，忙著給皇上扣腰帶，並沒有任何異常。

    “怎麽了皇上？是不是奴婢多話了？奴婢來這兒不久，還不曉得啥不能說，請皇上恕罪。”

    還是樂嗬嗬的模樣，皇上放下了戒心，但方才的輕鬆愉悅已經一掃而空。

    “沒事，是朕允你說話的。把姑姑喊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