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清閑夠了？”藥端起茶來飲了一口，擺出閑聊的樣子。

    公主目一閃，驚訝於藥的敏銳。

    芷蘭小的時候，因為全心嗬護孩子，幾乎退出所有政事，如今孩子健康長大，早有了手政務的打算。

    且眼見皇上力竭，很需要幫手，這是最好的機會，豈願放過？

    本就不是隻願在家相夫教子的人。

    “孩子在側，顧不上其他。”李珺不準藥來意，搪塞道。

    “如今芷蘭已長大，大公主也該為將來打算了。”

    李珺沒說話，藥接著道，“您貴為公主，鼎盛時期也就是太師在時。現在若想還原當年的盛景，怕是得靠自己，否則……”

    李珺很明白，先皇過世後，這個長公主已然沒落了，是個失勢公主。

    好在曾為新皇登基出過力，歸山又得皇上信任，日子還不算太壞。

    在朝中，你不爭，有人爭，皇權如山，有人在山頂，有人在半中腰，有人在山下。

    於下麵的人就別怨他人將你踩在腳下。

    縱觀曆史曆來如此，宦海浮沉，不爭不搶怎麽能一直在權力之巔？

    公主知道權力是什麽滋味。

    更在意的是自己兒將來是皇上用來拉攏朝臣的棋子，還是自由自在可以選擇夫婿的姑娘。

    想兒幸福，別像自己一樣。至能保證兒可以不想要什麽就不要什麽。

    藥自己續了茶，再看李珺，臉變幻莫測。

    “母親越強大，將來兒前途越明。”

    藥為公主添了茶，接著說，“愚人隻會到堵窟窿，聰明人卻未雨綢繆。”

    “我們大周周邊多有異族窺探，據臣所知，不管是糧食，還是軍隊，皇上一直在做準備。且然族雖被擋在霍青山脈以西，但一直虎視眈眈，而貢山以北也有蒙古部落不停擾，打從前年，他們雖然都派使者前來朝拜，但狼子野心不能不防。”

    “再過幾年，公主就長大了呢。”

    李珺猜忌之心頓起，“你是指皇上會讓我兒去和親不？他自己有兒，我兒未封公主，斷無規矩指個沒份的人去和親。”

    “難道真沒這種可能嗎？帝王之心裝的是江山，不是親。”

    “曆朝曆代也不是沒這種先例。後宮裏的事，你我都知道……”

    藥意思李珺明白，自己是個失勢公主，兒便隻是個普通侄。

    真有要和親的需要，皇上會先犧牲自己的兒？還是指個其他份尊貴的子給個封號前去？

    說起來，前段時間，皇上剛追封過先皇太後為聖母皇太後，還追加了封號。

    芷蘭可算統高貴，聖母皇太後就這一個親外孫。

    這麽一聯想，李珺頓時臉慘白。

    ……

    “你的確為皇上登基做了不事。”藥意有所指。

    “但你不能也不敢承認，隻能韜晦。當今皇上心中清明，是大周曆代皇帝中最把國事放在心上的一位，您也看到了。”

    李珺無從反駁，李瑕理政事夙興夜寐，有目共睹。

    而且總覺這個弟弟的野心不止維持現如今的這種狀態。

    李珺是個敢於麵對現實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不自欺欺人。

    所以不能不承認藥說的極有可能。

    興師兵不是一句話的事，會耗費巨大人力財力。

    這也是李瑕心極度讚藥刺激人口增長做為現下第一大國策的原因。

    藥心中更是看得清楚，李瑕未來要的兩大政策，一旦開始，將如巨大的車碾過來，不知有多人會被牽扯進去。

    他有這個魄力，也在積攢能力。

    要的兩大政策分別是——

    朝中員貴族與寒門的比例。

    關於這一點藥猜測，為保接下來的政令通行，他有可能要瓦解貴族集團。

    不，不是有可能，在書房靜心這段日子來回想了許多次，是一定會！

    這將是雨腥風的鬥爭。

    以及另一要務——國力增長途徑，無非改革錢和人兩方麵。

    “人”這一方麵，提起來刺激人口增長，提高子在社會中的地位。

    錢涉及稅收，又要貴族集團門閥家庭的利益，平白推行財政改革，以現在的形，定是失敗。

    現在能馬上改變的隻有人口策略，所以藥呆在書房中，並不著急，深信自己的判斷沒錯。

    離再次出來，隻是時間問題。

    隻是需要個助力，加快這個過程。

    陳紫桓的事，憑著幾件事便推斷其牽涉之深遠，幕之黑暗，或許將為大周開國一大事件，也許是醜聞。

    這是大好機會，不能錯過。

    多年的宮廷生活，加上在書房持續讀書，以及數年來看老皇上與新皇理政務，造就敏銳的政治直覺。

    “長公主以為當今皇上，或將來李慎、李嘉繼位，會顧著與芷蘭的義而不走和親之路嗎？他們是願意自己的親妹妹去走這條路，還是自己的小堂妹去呢？”

    其實這話並不算突然。

    芷蘭三歲那年，封了郡主。

    歸大人不過是個京，不管多高的品階，他的兒也沒資格封郡主。

    隻有親王家的兒，才能此封賞。

    當時李珺隻顧歡喜，以為是皇上的看重，現下隻覺心驚。

    郡主離公主一步之遙，加封一級送去和親豈非自然而然？

    皇室子才德兼備，教養的又好，嫁到蠻夷之地，不但能緩和敵對兩方的張局勢，還能傳播知識文化。

    自己兒在皇上麵前侃侃而談，自然大方的模樣得到皇上多次誇獎，說芷蘭比宮裏的公主教養得大氣。

    不愧是大周的郡主。

    現在想來隻覺後背發涼，皇上是意有所指。

    李珺沉默著，此時此刻單憑二人談的話題就可被定為大逆不道之罪。

    論罪當斬。

    和秦藥牽連頗深，恩恩怨怨也經曆得夠多，互相存著賞識之心，藥敢對說出此話，已代表對的信任。

    說起李慎和李嘉，不得不提皇後與貴妃。

    雖說妃嬪不得幹政，但年輕的皇子剛繼位，做為太後難免手，這一點李珺太清楚了。

    權力巨大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抵擋。

    到時皇後和貴妃可不會顧忌芷蘭的死活。

    拿當籌碼去換大周平安，太有可能了。

    或是拉攏大臣，將芷蘭隨便指給哪個得用之臣。

    自己這個母親到時隻會更慘，由長公主變為大長公主。

    位份更尊貴了，可再進宮隻算得個外人。

    李珺看著對麵的子，藥的黑眼睛一如從前，閃爍著芒，眼神更加深沉，也許這個人將是自己未來的政治盟友。

    “姑姑此來是何意思，直說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