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開啟,陸曈揹著醫箱走了進去,甫一進屋,迎面飛來一角雪白的東西,眼疾手快側避開,那東西輕輕著額角而過,帶出一細細刺疼。
耳邊驟然響起戚玉臺驚恐的聲:“放開我——”
下一刻,耳邊又傳來一聲子驚呼:“哥哥!”
門外匆匆跑進一華服子,就要往戚玉臺面前衝,被屋中人七上八下攔下,最近的婢急道:“小姐不可,公子現下還病著,恐怕傷到您。”
“哥哥手都傷了!”子聲音焦急,沒再繼續往前衝了。
陸曈看向前方。
幾個僕從按著狂的戚玉臺,地上摔碎一地湯水,有人正把戚玉臺手裡的碎瓷片奪走。大概是他打碎了藥碗,戚玉臺手指被劃破,此刻正有人為他包紮,陸曈了刺痛的額角,又看一眼落在腳邊的一角瓷片。
剛才,戚玉臺就是扔來了這個。
又看向正關切著戚玉臺的子。
這應當就是戚家小姐,戚華楹了。
自寶香樓匆匆一瞥,陸曈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位戚家小姐,看上去,戚華楹和戚玉臺兄妹深,也難怪黃茅崗上,戚玉臺要為委屈的妹妹打抱不平。
頓了頓,陸曈走上前去,道:“留兩位幫我按住戚公子的人,其餘先出去,我要為戚公子施診。”
聲音平靜,戚華楹朝看來。
陸曈坦然任打量。
“可屋中只有兩人,出事了怎麼辦?”戚華楹問。
陸曈還未開口,屋中站著的那位材矮小的老管家,聞言卻先說話了。
“不妨事。”他走到陸曈面前,微微低頭,神甚是恭謹,“老爺提前代過,一切依照陸醫吩咐。”他對後人揚手,除了戚玉臺邊兩個護衛,其餘人皆低頭退出屋去。
地上的碎瓷片也被一併清理乾淨了。
“大小姐也先回去吧。”老管家笑道。
戚華楹擔憂地看了一眼戚玉臺,又看了看陸曈,這才沒說什麼,轉出去了。
“陸醫,”老管家又看向陸曈,“爺發起病來時像個孩子,若有不當之,還請陸醫多擔待。”
陸曈稱不敢。
“如此,”老管家躬,“爺就託您照顧了。”
他退了出去,屋門重新關上了。
陸曈轉頭,看向戚玉臺。
戚玉臺被側兩個人制著,著的目充滿恐懼。
“不要過來!”他尖,拼命蹬著,語氣尖利而古怪,“別過來——”
陸曈溫和地看著。
“別怕,戚公子。”
微笑:“我是來給你治病的。”
……
夜漸漸深了。
書房裡,燈火幽微。
老管家進了屋,走到桌前人後,低聲道:“老爺,爺已睡下了。”
戚清點頭:“好。”
他沒說話。管家便主開口。
“白日陸曈進屋後,為爺看過脈象表癥,重新換過藥方,之後煎藥針刺……盡心竭力,兩個護衛一直盯著,不曾發現不對。”
一位陌生醫進戚家,給戚玉臺治病,總是危險的。
崔岷縱然醫不,但戚家已豢養他多年,是條乖順的狗。
這條新來的野犬卻不同。
不知底細、不知來路,連目的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總要留幾分警惕。
是以屋中護衛,皆是心挑選,若膽敢對戚玉臺不測,立刻就會濺當場。
“爺可有好轉?”戚清問。
“……沒有。”
戚清嘆息一聲。
“再看看吧。”
他看著手中黝黑佛珠,微微闔眼。
“盯。”
“是,老爺。”
……
床上簾帳放下,榻上人呼吸均勻。
陸曈坐在屋外的門檻上,低頭吃飯。
傍晚送來的飯食,到深夜時已全然冷掉了。戚玉臺發病時一刻也不能歇,連吃飯都只得尋出空隙,譬如此刻,癲狂了一日的戚玉臺力竭沉睡,終於能坐下來休息一刻。
太師府飯食緻,只是冷掉時,味道也變得古怪。
細細吞嚥,對後戚玉臺屋中護衛審視的目視而不見。
管家說:發病的戚玉臺像個孩子,實在化,發病的戚玉臺像個魔鬼,或許,本就是個惡魔。
必須隨時面對這人的驚惶和妄語,有時針刺到一半戚玉臺會突然驚醒,男子力氣本就大於子,戚玉臺屋中的兩個護衛又或許是怕傷到他,控制他時並不會使全力。
煎藥、喂藥、針刺、安……
現在陸曈明白,為何一向穩重明的崔岷在戚玉臺發病後,也會病急投醫,失了平日冷靜。為何樂樓大火後,短短數日,崔岷的頭髮便斑白不。
眠多思,心勞力乏,尋常醫,也很難擔此摧殘。
快速吃完飯,婢把碗筷撤走,帶去旁邊屋子梳洗。太師府要整夜守著戚玉臺,以免戚玉臺夜裡發病。
陸曈簡單梳洗一下,對著鏡子在白日被戚玉臺傷的額角灑下一層薄薄藥,再進屋,已有婢幫把被褥搭好了。
小床搭在臨靠屋門的地方,極矮的一張榻,一旦戚玉臺夜裡驚醒,即可立刻上前檢視,又不會離得過近,若生歹心使得護衛來不及阻攔。
陸曈上了榻,拉上被子。
戚家如此行徑,讓與戚玉臺、別的男子同一屋,是打算犧牲的名聲,將來如何婚配,或難題。
不過,也不在意這個。
陸曈翻了個,了髮間花簪。
木槿花葉纖細,黑暗裡,亭亭潔淨,恍若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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